林楓隨即說道：“你這樣閻王都不收。”
司南眼角一抬，狠狠白了他一眼，原本想哭的情緒轉而氣憤。這些天來的親戚無不都是互相安慰的，生怕戳中淚點，可這個混蛋表哥嘴裡全是調侃。
“你就沒有特別難受的事情？”
林楓說：“你相信靈魂轉世嗎？不會痛苦，很平靜。”
熱烘烘的夏風帶起江水淡淡的魚腥味，揚起司南散亂的劉海，“那我外婆會去哪兒？”
林楓語氣平靜，“也許幾年後就會出現在你周圍，只是沒了記憶。”
“你都從哪知道這些的？”
“科幻小說裡。”
“……”
林楓有很多新奇古怪的觀念，對世界充滿無盡好奇心的青澀少年，在江面上和一個沉浸在悲傷裡的少女聊著一個個矛盾的小宇宙。
13歲的司南是個頗內斂，還帶著點陰鬱氣的青春期女生，此刻莫名覺得被陽光籠罩，潮溼的心情被一點點曬乾。
她發現他側臉時鼻樑高挺。
返程的路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在江面上泛起層層漣漪，水汽氤氳，遠處的景物交織出一幅朦朧的畫卷。
渡口邊，司南與林楓揮手告別，便是要各自回到以前的生活軌跡。
“紅雨瓢潑泛起了回憶怎麼潛…….渡口邊最後一面灑下了句點…..”
司南的夢裡反覆吟唱著這首歌，林楓的聲音裡沒有感傷，甚至還有些期待。
以至於後來司南亭亭玉立地出現在車站，林楓的記憶還停留在江船上那個憔悴，爆痘，眼神迷茫，眼周青黑的，滿臉憂鬱的小女生。
…..
被一陣鳥叫吵醒的司南，從床上坐起，眼神有片刻的失焦，愣了一會後，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第一天到車站的時候，林楓騎著摩托車帶著肖飛，肖飛下來找她搭訕要微信，那時候的林楓是不是已經認出她來了？是不是故意逗她呢？
距離上次見面五年而已，他當真沒認出來？
但話說回來，自已是真沒認出來，林楓變化太大了，個子高了，過了變聲期嗓音厚重了，也不再是傻愣愣的樣子，五官也更硬朗。
這個問題她想弄清楚，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過去？
司南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已有這個想法，或許因為做了這個夢，但就是想問他還記得曾經兩次的見面嗎？他印象中的自已到底是什麼樣的？
司南一路上都在想怎麼質問他，對他發一頓脾氣，責怪他第一天來就欺負人，然後再…..要一頓補償。
店裡肖飛依舊嘻嘻哈哈，沒看見林楓，司南問他：“我第一天下車站的時候，你為什麼找我要微信？”
肖飛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含含糊糊說：“看你漂亮。”
“那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汽車站？”
司南眼神死死盯著肖飛，敢撒謊就要拿他開涮的表情。
肖飛摸了摸後腦勺，“是楓哥，他讓我問你要微信的，他說車站等人，拉我們等了一下午。”
司南語氣咄咄逼人：“然後林楓認出我了，讓你故意來逗我的？故意看我出醜？你們怎麼那麼壞啊？”
肖飛擺手：“真不怪我，他後來說你不是，不是那個要等的人，就拉我們走了。”
司南一副誰信呢的表情。此時有顧客走進店門，肖飛瞧了下門口。
說道：“哎，這事你直接問楓哥吧，他就在倉庫呢。”順著肖飛手指的方向，倉庫門關著的。
問就問，司南走到門邊，轉動把手，沒鎖，開門，一股紙箱混合金屬的味道撲來，三排貨架堆滿了紙箱。
然後，她轉頭看見了什麼，一個寬闊堅實的男人裸背，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小麥色的肌膚在光照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猶如被陽光親吻過的大地，溫暖而野性。
她撞見了正在換衣服的林楓，此時他因開門聲回頭，T恤從胸口慢慢拉下來，司南的目光掠過腰間的腹肌，是八塊還是六塊？她沒看清就被衣服擋住了。
“什麼事？”林楓剛剛睡醒般，嗓音帶著點粗啞，莫名的性感。
司南一時間忘了呼吸，臉頰發燙，剛剛來質問的情緒，一下子飛散了。
當她回神的時候已經被林楓拉了進來，正坐在那張摺疊床上，被子凌亂，還能感受到棉花裡殘餘的溫度。
林楓給她倒了杯水，滿臉興味：“你是不是在回味什麼？”
司南喝了口水，臉頰更加發燙，為掩飾侷促，她站起來背過身看著貨架。
“我問你，我第一天到火車站到時候，你是不是認出我了？”
林楓停了幾秒，靠著牆壁，視線落在司南的背影上：“我不是很確定，覺得像，所以讓肖飛去要你微信。”
司南問：“那你是來接我的？幹嘛不直接叫我名字？”
“你大姨說你不讓接，因為不確定幾點到，我沒你號碼。”
司南轉頭，質問：“我不信，你真沒認出我來？再說了…..”司南頓了頓。
林楓問：“怎麼？”
司南側過身看著貨架上的包裝盒上的字：“你們北方人不都很直球嗎？不會拐彎抹角地不相認，你那天肯定是故意讓我難堪的，我就想知道，逗我玩很有意思嗎？”
司南把心裡疑問一口氣全說出來了，心裡開始盤算待會怎麼折騰他。
林楓開始輕輕笑，後來忍不住笑的大聲了些，他向前幾步，湊近了司南，單手搭在貨架上，倉庫環境狹小逼仄，他低下頭看著司南的小表情。
“本來是想如果你不給微信，那我就直接叫你名字試試的，只是…..”
司南疑惑抬頭，撞上他的視線，眉眼全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什麼？”
林楓的頭和她靠的很近，也就一個手掌寬的距離，司南不自覺退了一步。
“只是你說男朋友一會來接…..呵呵，我怎麼好意思當燈泡？”
司南原本已經冷靜的臉頰，騰一下又升起溫度來，雪白的面板根本藏不住。
“你們那時候看起來就不像好人，誰敢給你們微信啊？我當然要找個藉口。”
司南不經意的出口就後悔了，她幹嘛要自證清白？
林楓笑意不減，指尖捲起她的長髮打轉，“你怎麼沒認出我來？”
司南怒了，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當然怪你，是你的問題，還找肖飛來調戲我，太壞了，簡直太壞了。”
司南小手握拳，捶著林楓的胸口，這一幕像極了撒嬌，在林楓心尖掃過一陣暖流。
“好好好，怎麼罰都行，不過…..”
司南停下打鬧。
“你為什麼突然想起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