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看了看時間，也不堅持，拿起外套，和桌上的其他幾人說再見。

肖飛說：“楓哥你送完妹子待會還來不來？”

鼓手說：“是不是覺得無聊要走啊？我們來玩遊戲怎麼樣？”

林楓穿上外套：“你們玩你們的，賬我已經結了。”

手搭在司南肩膀上往外走，也不管身後人說什麼挽留的話。

許薇薇眼神落寞：“楓哥一晚上都在照顧他妹妹。”

剛子說：“可不嘛，精貴的跟什麼似的，學校男生跟她搭個話都不行。”

吉他手笑著點了根菸，“要是不說兄妹，還以為搞物件呢。”

肖飛眼角一勾：“這話在楓哥面前別瞎說。”

……..

出了門，凌晨的街道一股寒意，風一吹，揚起發黃的落葉，司南打了個冷顫，那一點醉意也醒了大半，她縮了縮肩膀。

“冷嗎？”林楓拉開計程車門，這次和司南一起坐在後排。

司南說：“現在有點像我們南方12月的天氣了。”

司南在後座縮成了一小團，林楓看著她，“你怕冷嗎？”

“有點。”

“嗯，那你冬天怕是有些受罪了。”

“這邊不是有暖氣嗎？大不了不出門了。”

林楓笑而不語，計程車開到小區門口，寂靜的可怕，只偶爾幾聲狗叫。

沒有行人，只有昏暗的路燈，拉長他們的身影。

林楓脫了外套罩在司南身上，一股尼古丁和荷爾蒙的味道包裹著她。

司南有著說不清的安全感浮上心頭，一聲不吭低頭看腳下的路，她的皮鞋聲噠噠地迴響在巷弄裡。

到了樓下，司南停下腳步，把外套脫了還給他，撞上林楓的眸子裡，目光交匯，如墮雲霧，但彼此都沒說話。

司南小心翼翼上樓，身後響起打火機的金屬聲。

司南到了門口，脫了鞋，儘量沒有發出聲響，和出來時一樣的動作，一切順利沒有意外，沒有驚到大姨。

她一頭鑽進房間，關上自已的房門，開啟臺燈，坐在床上，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下來。

樓下的林楓看到房間的燈光亮起，一根菸抽完，才踏著夜色離去。

……

司南這一覺睡的沉，直到早上10點，大姨也沒叫她，反正也放假了，知道年輕人貪睡。

司南索性早中飯一起吃了，然後開始整理房間。

手機裡也會有幾條資訊，陳沐陽邀請她出來，她拒絕了。還有以前的同學放假回了江城，邀約她聚會，她發了個鞍城的街道照片。

房間裡的書桌已經老舊，她在網上訂了個防水皮墊鋪上去，掩蓋了下面的坑洞和筆痕。抽屜裡還有幾盤cd，很有年代感。

書架上大多是司南的書，在這之前躺著幾本漫畫書，還有一些林楓參加比賽的獎狀。

單人床上是棕櫚墊，司南一開始覺得硬，後來被子墊厚了些，倒也習慣了這個硬度。

這個房間已經沒有多少屬於林楓的物品了，到處都散發著女孩子的氣息，香噴噴的衣服，粉色的床單，桌上滿滿當當的文具和收納盒，粉色的簡易收納櫃。

牆面上泛舊的海報也給換了下來，司南從網上買了幾幅藝術畫掛上。

想來也是奇怪，司南也不過獨立生活一個月，以前這些都是媽媽給她弄，如果媽媽不整理她也不管，亂糟糟的也無所謂，現在稍微亂一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林楓給買的小吊梨茶還有一大包，每天泡水喝就不覺得乾燥。

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大多會自已煮點餛飩麵條，放一把小青菜。饞了就出去吃小碗菜的快餐店。

她覺得自已適應的挺快，沒有保姆沒有三菜一湯，也習慣了，媽媽一開始會問東問西，擔心她吃不好受欺負，後來她也懶得解釋了，回覆一句【還活著。】

唯獨她不愛刷鞋，特別不愛刷鞋，頂多拿點溼巾擦一擦，但運動鞋是擦不乾淨的。

她也不操心，林楓會在她不經意間刷了，乾乾淨淨擺在陽臺的架子上曬。

司南終究還是斯文乖巧的，儘管有些講究，有些脾氣，又高傲，但這些放在鞍城這個北方城市，壓根兒不算個什麼，甚至她覺得自已還可以再大膽一點活著。

司南躺床上被太陽曬的暖洋洋，聽著音樂，又迷糊犯困，夢中記憶回到初一那年。

她和林楓的第二次見面是在初一那年暑假，外婆去世，大姨從北方趕過來，帶著13歲的林楓，但林國棟要上班走不開沒有來。

外婆家在南方小城，家裡親戚們在屋子裡設了靈堂，林楓那時候瘦瘦高高的，大姨帶著他來磕頭，上香，司南跪在旁邊回禮。

林楓和這邊人沒有血緣關係，司南是這邊的長孫女，披麻戴孝，來客都要跪著回禮，叔公叔婆以及姨奶奶家的侄子侄女都來了。

司南要守兩個大夜，本來就很悲傷，眼睛紅腫，額頭爆痘，她從沒吃過苦，整個人都是飄的。

即便母親心疼也要按風俗規矩來，她累了就在椅子沙發上眯一會，胃口也不好，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家裡親戚來了又走，張羅吃飯的住宿的，林楓和大姨安排在附近賓館住下了，但也沒什麼事，白天也都來幫忙守在屋子裡。

林楓從外面買來盒飯放在司南跟前，

“臉上有眼屎。”還在變聲期的他嗓門粗糲沙啞。

司南慌忙胡亂擦了把臉，略有尷尬，食不知味。

林楓白天幫忙做事，把一箱箱礦泉水搬進來，跑路買盒飯，掃地洗碗，也沒人指揮他，但眼裡有活。

司南守夜，他待到十點多才走，保溫杯裡裝滿水，沙發毯拿出來，清理垃圾，房間弄的乾乾淨淨再離開，早上七點多拎著早點就來了。

那時候媽媽會誇他，“多懂事的孩子。”

同樣13歲的司南什麼事都沒做，只負責磕頭和發呆哭鼻子。

外婆火化之後，帶著骨灰盒要坐船去江對岸，和外公埋在一起，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登船，那時候跨江大橋還沒建造，坐船速度最快。

司南看著江面，陰沉沉的，氣壓很低，幾隻蜻蜓低飛，她頭髮凌亂，下眼袋很重，有著厚厚的陰影，整個人也沒精神。

她對外婆是有感情的，第一次面臨親人離世的痛苦，只有無奈。

“哎，你這模樣嚇我半夜睡不著。”林楓站在甲板的桅杆邊。

司南錯愕，這男生嘴巴里怎麼沒好話。

“我就去夢裡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