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芳一臉熱情，從驛站裡一堆的紙箱中墊腳出來，拉著她的胳膊：

“哎呀，這麼多年沒見了，變這麼好看了，都成大姑娘了。”拉著手上下打量，溫暖有力，在這裡她更壯實了，也更精練。

大姨之前有過一段婚姻，婚後總是生不出孩子，檢查出是卵巢功能障礙，無法排出成熟的卵子，吃過藥打過針，都沒懷上，男方父母就這一個兒子，不能接受無後。

大姨離婚後也才三十多歲，經人介紹，現在的老公帶一兒子，本就無意再生，大姨就嫁了過來，這幾年在小區門口開了家菜鳥驛站，大姨忙店鋪，姨夫在工廠當保安。

此時有人喊：“寄快遞，老闆娘。”，又有快遞小車倒了一麻袋的紙箱，等著分類，驛站就她一個人忙活。

司南見狀也只能站在門口等。

大姨朝門口瞟了眼，忽然眼神一亮，“誒，林楓，來來來。”

司南迴頭，一眼認出了剛剛那個騎摩托車的小痞子，特別是那灰色的頭髮和黑色T恤，從她身邊經過時的壓迫性黑影，才發現有多高，180至少。

“哎，你表妹今天來了，我這忙，走不開，你帶她回家放行李。”大姨對著司南招招手。

“這你表哥，林楓，這是程司南。”

司南抬眼，對上林楓的視線，輪廓分明的五官裡帶著狠勁，眼神說不出的危險氣息。

半小時前才剛剛見過，司南僅僅是瞥了一眼，藏不住的鄙夷掛在嘴角。

林楓拿起鑰匙，拉過司南身邊的行李箱，低頭看了看司南，“走吧，表妹。”

聲線低沉，眼底有一絲不明的玩味，嘴角勾了勾。

司南一萬個不情願也只能跟上，她實在對這個混混叫不出口，表哥，上次見面還是十年前大姨回老家辦酒。

林楓走在前，買了瓶水遞給她，她沒接，他冷哼一聲，自已喝起來。

司南只遠遠跟著，離著三步遠。

傍晚的夕陽從身後照過來，拉長了兩人的身影，逆光下的影子一前一後，他故意放慢腳步，身後纖細的小影子時而重疊時而分開。

司南對陌生環境左右環顧，90年代的老房子，五六層的老小區，老人小孩電瓶車肆意地在路上亂闖，牆面斑駁開裂，陽臺的鐵窗鏽跡斑斑。

樓上收被子掉下的棉絮，空調外機滴落的水汽，坑窪不平的路面，司南一邊走一邊拿出紙巾捂住鼻子。

和自家的電梯洋房沒得比。

直到走上狹窄的樓梯間，扶手的不鏽鋼護欄還掛著破敗的蜘蛛網，牆面上各種通下水道的小廣告。

即便是在江城的老城區，這樣的房子也不多見了，沒有老小區改造計劃嗎？

上了四樓，林楓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後也沒有換鞋，司南跟上環顧了一下，三秒就看完了佈局，兩室一廳小戶型。

十幾年前的老式裝修，不乾淨也不整潔，沙發上不知道誰的衣服，方桌上閃著油漬。

林楓指著其中較小的一間臥室說：“這是你的房間。”然後鑰匙隨手一扔，沙發上一躺，翹著大長腿玩起了遊戲。

司南進了房間，一張靠窗的書桌，一張一米二的小床，藍白的床單看起來是新的，牆上貼著七龍珠和火影的海報，開啟老式木質衣櫃，裡面還掛著一些男士的衣物。

她坐在床上思考了一個問題：這房間是那個表哥的。

她住進來了，那，他睡哪兒？

跟父母睡？還是睡沙發？她捏了捏太陽穴，無論哪一種她都很頭疼，意味著要和這個小混混同一個屋簷下待上一年。

她有些後悔沒拿父親臨走前給她的卡，裡面有十萬塊錢，如果早知道這種環境，可以拿這些錢在外面租個房子住。

她母親在來之前給了大姨五萬塊錢，讓她照顧自已，要不然也不會把房間騰出來。

她若是要出去住那大姨也不會放心。

司南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破碎的螢幕，外面傳來“first blood”的聲音，更是令她憋悶。

她走出房間，口乾舌燥，問了句：“有水喝嗎？”。

林楓指了指手邊喝剩的半瓶水。

司南白了一眼，去廚房看了看，暖水瓶空空，沒有飲水機，沒有電水壺，還要用燃氣點著燒水，她在家根本沒用過燃氣灶，搞不來。

嘆了口氣走進衛生間洗手，沒有洗手液，只有一塊洗衣皂，她將就著用水搓了搓手心，沒有擦手巾，沒有擦手紙，只能朝地上甩幹。

此時響起敲門聲，司南看了眼沙發上的人，自已離得近，就順手開了門。

一剎那，熟悉的紅毛小夥，司南不禁皺了皺眉。

肖飛看到司南的一刻，驚愕了下巴，以為敲錯了門，退出去又看了看，直到看見出現在司南身後的林楓。

他大叫：“我操，還是楓哥你厲害，把美女都拐到家裡來了？”

“你麻痺滾犢子。”林楓越過司南，推搡著肖飛出樓道口，順手關了房門。

下樓時肖飛也沒緩過勁，“表妹？”

司南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沒有席夢思，望著天花板，好累啊，一大早就坐動車又轉汽車，沒吃上幾口正經飯，不想動了。

開啟手機，想點個外賣，螢幕花的，看不清。

想出門，沒鑰匙，真要出去了，彎彎繞繞自已這個路痴根本就找不回來。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就這麼又渴又餓又累睡著了。

……

手機維修店裡，林楓蹲在櫃門裡翻找著，前臺坐著的剛子刷著手機，突然一臉興奮，喊道：“楓哥，肖飛，你們快來看，這妞像不像下午汽車站碰到的那個？”

連旁邊的唐三也忍不住湊熱鬧，“誰啊誰啊？”

三個男人差點把臉伸進手機裡，剛子咂著嘴說：“你說那個美妞脫了衣服身材也會這麼好吧？”。

哈哈哈。

林楓起身抬眼，瞄了眼剛子手機，眼神暗沉下來，搶過手機，咬了咬後槽牙，腮邊肌肉抽動，關了螢幕，又朝櫃檯甩出去，對著門口的小板凳還踹了一腳，一聲不吭走了。

“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啊？”剛子莫名其妙。

肖飛尷尬說：“下午碰到那妹子是楓哥的表妹。”

……..

愣神的三人背脊莫名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