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探路專案要開始緊張的年終總結，高逸辰和蔣若竹加上王玄一起整理資料、趕進度。

晚上，王玄家裡有事先回家了，只剩高逸辰和蔣若竹在加班，在看一份老胡交接過來的資料時，蔣若竹發現，裡面關於使用者授權部分要求和實際測試情況是不一致的。

她遞給高逸辰，“這個授權和目前實際測試的條目不一致，你核對一下，幸好還沒上線。”

高逸辰“嗯”了一下，接了過去。

過了幾天，蔣若竹發現這個問題還是沒有改。她跑去高逸辰的工位找他，“你怎麼還沒去改，這個問題沒改，後面不好接著驗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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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逸辰不看她，低著頭一邊翻檔案一邊說，“已經在改了，你先按照你現有的方案繼續做。”

蔣若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扭頭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趁著高逸辰去茶水間倒水，蔣若竹還是忍無可忍，跟了過去，

“你早就發現了對嗎？”蔣若竹質問他。

“你說什麼？”高逸辰不接話茬。

“你早就發現卻不改的原因是什麼？”蔣若竹想不明白。

“這是我們公司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高逸辰反問，拿著水杯走了。

蔣若竹被噎的說不出話，看著高逸辰走遠的背影，奇怪這個人怎麼變了，兩個人又不歡而散。

一整天上班，王玄發現這倆人好像是有點奇怪，原來兩個人工作可是很有默契的，總能一個出想法，一個跟進，一個出方案，一個完善，工作效率奇高，他還能喝口水。

今天呢，這兩個人都沉默了，他忽然開始多了很多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忙。

高逸辰到點準時下班了，蔣若竹看到，趕緊收拾收拾跟了上去，想看看他到底在幹嘛。跟了好幾天，卻一無所獲，高逸辰好像每天就上班下班，上班下班的，蔣若竹想想，算了，這周跟完，各走各的路吧，不管他了。而高逸辰終於不想再跟她賭氣了，在週五那天下了地鐵之後，高逸辰等在出口處，堵住了正在到處找他的蔣若竹。

“走吧，說說你想幹什麼？天天跟著我。”高逸辰帶著蔣若竹走出地鐵站，兩個人走向地鐵邊的濱江步道。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蔣若竹看著高逸辰，她相信，他倆還是有點默契在身上的。

“你為了那點工作，這麼不擇手段？”高逸辰說她，但彷彿在說自已，高逸辰覺得自已有點骯髒。

蔣若竹跟著高逸辰，說，“這不是那點工作，是使用者授權，你是學計算機的，你不會不知道使用者授權意味著什麼吧？

“你我都是牛馬，公司是你家的嗎？需要你來合規。”高逸辰諷刺她。

“你是為了把老胡搞走嗎？這是老胡做的，只要你裝看不見，後面上線有問題，就可以讓老胡走人了。”

“老胡是你什麼人？你要這麼維護他？他的工作風格你不知道嗎？你受得了嗎？你受的傷，你額頭的傷疤，你忘了嗎？”高逸辰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我的事，不是工作的事，我個人是不喜歡他這種人，但我不會為此霍霍自已的工作，影響自已的工作。”

高逸辰冷笑一下，“哼，理想主義。是不是杜經理把你保護的太好了，你只要工作只要建模就好了。”

“難道你不是這種人嗎？你沒有你的理想主義嗎？”蔣若竹反問，她一直覺得他們是一類人。

“笑死，我當然不是。我就掙個錢吃口飯就好了，我需要什麼理想。我聽潘勇的話，潘勇給我升職加薪，我開心的不得了。”高逸辰繼續冷笑著看她，諷刺地說。

蔣若竹不敢相信地望著高逸辰，彷彿眼前這個人，格外陌生。半晌，她又低下頭，自已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教訓他呢。所謂理想，她也不過是個努力工作的拼命三郎，她的理想又在哪呢？

“放心，我不會讓這個版本上線的。”高逸辰看蔣若竹落寞的樣子，還是不忍心傷她的心，最終還是說了這句話。

蔣若竹鬆了口氣，看來他還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但是她猜測的沒有錯。

“這是你和潘經理約好的對嗎？萬一真的要上線呢，你能阻止的了？”蔣若竹質問他。

高逸辰沒了脾氣，“潘經理不會這樣的，如果有問題，後果我來承擔。”

“為什麼要你來承擔，你都說了，你我都是牛馬。“蔣若竹繼續說，”我們要做好的是當下，並不是承擔後果。”

兩個人走到一處，坐了下來。蔣若竹接著說，“我知道潘經理想讓老胡走，你是他的手下，為他做事。但是老胡走不走影響不了什麼，而使用者授權，是合規底線，大到關係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小到關係個人的職業操守。我是做資料的，我不會做沒有授權的資料。”

“小辰，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要為自已的選擇負責任，我會等你的。”

蔣若竹說完，便走了。

高逸辰嘆口氣，回到家裡，他開啟電腦，翻出那份授權，陷入沉思。

其實，在潘勇宣佈他調到老胡這邊來不久，高逸辰就發現了這份授權有問題，但他向潘勇彙報後，潘勇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答覆，卻有意無意地暗示，老胡這個人不靠譜，不如利用這份檔案，看能不能讓老胡走人。

高逸辰為此也糾結了很久。說實話他也很煩老胡，如果他能走人，再好不過。

高逸辰想起了這幾年他自已的經歷。

讀研之後，他一面跟著導師幹活、學習，一面，實驗室有個師兄也在做創業專案，師兄很欣賞他，在高逸辰一年半完成研究生學業後，便接受師兄的邀請，加入創業專案。

起初，他們合作的很愉快，高逸辰也在畢業後加入了師兄的團隊，後來隨著越來越多投資商的加入，他發現他寫的這個程式越來越偏離原來的軌道，各種不良廣告加入、無底線的跳轉連結加入，他無法控制，看著自已辛辛苦苦搭建的世界被各種意見下成了五花八門的樣子，他和師兄也吵了好多次。

“沒有商業化，哪裡有盈利，我怎麼養活團隊？”師兄說。

“可以商業化，但也要有底線、有標準、有選擇啊。”高逸辰跟師兄爭辯。

“難道我不想嗎？這是我說了算嗎？金主說要加，我能不加嗎？”師兄也很無奈。

高逸辰也很無奈。

師兄也只能好言相勸，“我們是創業初期，創業初期就野蠻生長，這沒關係的。等資料、使用者好起來了，我們再慢慢規範，慢慢健全。不要著急好嗎？”

聽著師兄每天的洗腦言論，高逸辰又漸漸陷入痛苦，他從研究生畢業，就加入了師兄的團隊，本來以為可以好好幹一番，沒想到心中的理想和現實的衝突這麼大，還沒準備改造世界，就要被現實改造了。漸漸地，他不再積極參與，師兄開始在專案中將他排除在外，終於，他領到了屬於他的大禮包，一輛二手車，然後離開了這家創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