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沒有認床的習慣,這麼多年,樹上山洞墓裡哪哪都睡過,甚至練就了一分鐘入睡的奇技。
但警惕性也還是有的。
所以當聽到有人叫自已的名字時,她立刻就睜開了眼。
發現空無一人,房間門卻悄悄開了個縫隙。心下警惕之餘,她攏了攏身上的睡袍,還是決定出去。
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走廊上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她大開的房門裡開了燈光,像是給黑暗撕破了個口子。
她甚至忘了穿鞋,光腳輕輕走在走廊上,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直到手掌突然感到一股涼意,她霎時就停住了腳步。
毫不猶豫地果斷選擇向後伸拳,卻被一隻寬大的手掌用巧勁化解擋住,將她一把拽了過去扶住,她抬頭撞進了一雙熟悉的冷峻眉眼。
兩人在黑暗中又一次對視愣住。
“佛爺?”她不確定地開口。
“是我。”
一如既往的低沉聲音響起,令她心安。
走廊上燈火通明,吞噬了剛剛的所有黑暗。
她覺得這樣下去自已真的要被搞得神經衰弱了,不是說那什麼會保佑她?這難道不是在折磨她嗎……
“還好嗎?”
他眼神極快地掃視了她一圈,注意到了她腳上沒有穿鞋,貼心問道。
他聽到了剛剛的開門聲,於是不動聲色地起身出來檢視,就看她站在走廊的黑暗裡不動,剛走過去就迎面來了她的拳頭。
“貌似不太好……”
她委屈地嘆息一聲,表情要多沮喪有多沮喪,這對於一貫喜歡睡覺的她堪稱酷刑。
“不過沒事兒了,佛爺,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你快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她無奈地捂了下臉,耷拉著腦袋赤腳往回走。
張啟山點了點頭,但還留在原地,戒備的視線仔細環視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的異常,正打算回去卻變故突生。
一聲驚叫劃破了張家上下的寧靜。
“啊——”
她幾乎是驚慌失措地飛出了房間,連撞到張啟山懷裡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大手按住她的肩頭,力度大到幾乎是鉗制住她的身體。
“有,有個東西在我房裡!”
倒也不是膽小,畢竟盜墓什麼沒見過呢,只是這突然出現在房間裡,讓她一時亂了神。
試想大半夜的,當你剛爬上床,卻偶然從梳妝檯上的銅鏡裡看到一團黑漆漆,像個看不清樣貌的小孩站在另一側床頭衝著你笑,論誰都會被嚇個半死吧?
“別怕,我去看看。”
他拍了拍她的背,樓下也傳來聲音,大概是有人趕來了。
她覺得今晚受的刺激有點多,張小魚等人就這樣看著呆呆地站在樓梯口的她。
張啟山進了她的房間沒發現任何異常,下樓看到人都在,她的神情卻有些不對。
只見她左手抓著張小魚,右手拽著張日山,身邊還站著管家,一副警惕保衛的姿態。
幾人的目光正緊緊地盯著一處角落。
“佛爺!他在那兒呢……”
她感嘆自已這什麼破運氣,他們居然都看不見那詭異的小人,只有倒黴的自已。
他體型矮小,看不清明晰的樣貌,但會發出聲音,剛剛在房裡只有自已的時候,他都還在發出嘻嘻的聲音。
不過這下不嘻嘻了。
它彷彿很焦急,試探性地往她這邊靠過來,又發出一聲怪叫,只得不停徘徊著。
她霎時就知道他怕什麼了,於是連忙把身邊人拽到身前來。
兩人被拽得不明所以,卻見她對著對面的空氣說話,霎時就明白了什麼。
“放開他們,放開他們……”
他居然開口說話了,語氣還很急躁。
“你會說話?你是什麼東西!”她問。
“只要你放開他們,我就告訴你!”
“不放不放,我就不放!”她耍賴道。
當她傻啊,她不僅不放而且她還要摟緊點,這東西太讓人無語了,就欺負她是吧?
見張啟山來,他更是大叫道:
“又來了一個討厭的!不像你,身上都是香香的!吸溜~”
他不死心地作勢想靠近,卻又礙於討厭的張家人站在她身邊,而無可奈何,突然消失了。
正當她以為它離開了的時候,突然感到腳腕被什麼狠狠一拽,把她用力地朝前拖去,她順勢往前一摸卻摸到了滑溜溜的東西。
像是人的手指一般,但不可能是手。
藤蔓?她突發奇想道。
她一聽他說自已香整個人都不好了,又是因為血脈的原因,所以這東西是饞自已嗎?
身邊的兩人都同時因為她這一突然的動作而迅速反應把她往回拽,他們果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道。
“滾出來!”張日山兇狠道。
“他好像走了……”
她總算鬆了口氣,順勢跌坐在地板上,那股滑溜溜的感覺彷彿還停留在指尖。
“怎麼回事?”
張啟山皺眉,它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只能根據她臉上的反應來判斷。
看來今晚是不能有一個安心的睡眠了。
“他說我好香……但是他很害怕你們,剛剛突然有東西扯我,現在已經不見了。”
她想了想,是不是自已把它給埋了,所以來報復她呢?明天還是把那個盒子挖出來吧,太詭異了,恐怕自已還得去一趟湘西。
“鬼不吃人吧?”畢竟鬼沒有實體。
張日山奇怪道,遇上髒東西在座的都見怪不怪,這怪事倒是頭一回。
“山……神……山還是神……”
她喃喃道,心裡一直在想那個人留給她最後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在某一刻靈光乍現。
“山神!沒錯,是山神!”
早就知道湘西那片地區自古以來就很神秘,多數信仰自然崇拜,比如巨石、巖洞、大樹什麼的,所以那東西一定跟這有關。
“佛爺,我聽八爺說你們之後不久之後打算去湘西一趟?”
她揚起頭看向張啟山,見他點了點頭,心裡頓時有了想法。
“能帶上我嗎?我保證聽話的!”
她舉起手,他知道她想做什麼,沒猶豫地就應下了。
……
“啟山兄,出什麼事了?這一大早的就叫我老八……”
他突然噤住了聲,看到客廳裡的人,心中疑惑。
沙發的角落安靜地蜷縮著一個人,頭埋在毛毯裡看不清,但也猜得到是誰。
沙發的另一邊坐著張啟山,面不改色地正在看著檔案,見人來便點頭示意了一下。
“佛爺,這是怎麼了?”
他不禁放輕了聲音,心頭料到昨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待在張家人身邊也不行?
張啟山幾句話就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下,聽得齊鐵嘴眉頭緊皺,正要開口,卻見副官張小魚走進來了。
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中山裝的年輕人。
“張先生,齊先生,我來找我們館長。”
他一一向他們點頭致意,隨即視線轉向沙發上窩著的某人,幾番思索之下,還是走到她身邊。
“娘……”
他估計她這架勢應該一夜沒睡,於心不忍地叫了聲娘,要不是有急事,他是不想打擾她的。
“嗯?怎麼了……”
她條件反射地睜開眼,即使腦子還有些混沌,但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睜開眼。
或許是因為太困,再加上環境也放鬆,一時睡得有些深。她掀開身上不知道誰給她搭的毛毯,揉了揉眼。
“怎麼了阿硯,出事了?”
她起身坐著,甩了甩頭,又迷迷糊糊地伸著懶腰,在場的男士都統一默契地移開眼。
“您自已看吧。”
裡面只有短短几個字,她冷哼一聲。
原來已經開始滲透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