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苓？好啊，那咱們以後可就是姐妹了！”

她在這裡短暫地住了下來，也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媽媽，是位略顯富態的老婦女，臉上敷著粉，眼裡帶著精明，看到她洗淨後的模樣簡直兩眼放光。

生猛的眼神嚇得她不由得後退兩步。

醫藥費被媽媽給墊了，所以她只能替她打工，四周還有些打手，戒備森嚴，院牆高的很，都是為了防止人跑了。

她表現的乖巧，主動說到自已會唱曲兒，還會彈琴，還會認字，老鴇瞧著她也不像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多半是家族沒落了。

還挺能說會道，一張巧嘴把那位老鴇哄得最終同意她養傷，也想讓她長大點再接客。

好嘛，藝術生再就業方向找到了。

她真的得去賣藝彈琴唱曲兒了。跟著這裡的姑娘熟悉了環境之後，她還真被推上去了，不過還好，只是彈而已。

姐姐們給她化好了妝，告訴了她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她才十三四歲，長得又可愛討喜，平日裡姐姐喊的歡，她們也私心作祟想多護著她。

真要好好感謝自已的上輩子，她學過琵琶，葫蘆絲，甚至是二胡，但每個樂器都學得不精。

那時候想的是為了過年裝逼用，後面還上了學校的文藝匯演，她還挺嘚瑟。

就這樣，她戰戰兢兢地在妓院裡生存了下來。沒事兒乾的時候，就愛藏在樓角觀察進出的人們。

在這裡，人性展露無遺。姑娘們使出渾身解數招攬路過的人，有錢人會來，窮人也來，當官的，當兵的，有學生，穿長衫的……什麼人都有。

在這個近乎荒誕的年代，每個人身上好像都帶著一些墮落與毀滅。但她知道，也有一些激情與理想在某處燃燒著。

因為這裡是北平，民國的北平。

半個多月的時間，她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也準備著何時離開，沒想到機會比她想的要早。

樓上傳來一聲尖叫，原來是有人死了。

她識人的功夫很好，基本上看一眼就能記得，是有位姐姐好像患了癆病和梅毒，治不好，老鴇也不會給她治。

沒想到就這樣在床上斷了氣。

死後也是一張草蓆，就這樣裹著被丟了出去。

她一次次地被迫面對著這樣殘酷的現實。

醉醺醺從門裡踏出來的男人，軍裝鬆鬆垮垮，衣衫不整，啐了好幾口，嘴裡直罵晦氣，一轉眼便看到了站在樓角處的張綰笛。

那張未施粉黛的小臉即使藏在人群中也依舊美的出眾。

她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著她。

他看見那雙眼睛，心裡感到一陣癢癢，未曾想竟還有如此寶貝，管她才多大，這裡的女人他想要哪個就要哪個。

竟就這樣不知死活地扯住她往房裡拖。

她按住一旁心急的雲蓮的手，倒還真乖巧地跟著進門了。

門一關上，她就一拳打向他的面門，趁他倒地向後大力別住他的手，掏出他身上的槍，對準他。

那雙沒有笑意時的貓眼，此刻看著要比一般人更加冷淡。

她眉頭輕輕一挑，歪了歪頭。

“哪來的癩蛤蟆，還想碰我。”

“你要是敢開槍，你也跑不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的酒立刻就醒了大半兒，但並不害怕，反倒威脅起她來了。

“嗯哼，當然，我沒打算殺你，但……也不可能放過你。”

她再次掄起拳頭把人揍了一遍，打得最後暈死過去，突然來臨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動作。

“誰。”她問道。

“雲苓，底下來了一群穿警服的，說來找他們隊長，馬上就要搜上來了！你……你沒事吧？”

她應了一聲，心裡罵道，他爹的，這人沒穿制服！她以為他是個什麼小兵呢，沒想到是個警司，不過她也正打算離開這裡了。

只是她覺得自已不應該連累這裡的人，這麼想著，她把人往澡房裡拖。

門口的雲蓮擔心得不行，她眼睜睜看著她被拖進屋，這麼久了，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見樓上也快上來人了，她心急如焚。

正在這時，面前的門突然開啟，她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服，冷靜地看向一旁的雲蓮。

“蓮姐姐，待會幫我個小忙。”

雲蓮望了一眼屋裡，沒看到那個男人，心裡似乎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時有些緊張。

“你要……做什麼。”

等到那個警司被發現之後，樓上急匆匆的腳步預示著接下來的不太平。

她站在底下想著，反正他們也要找兇手，還不如自已主動站出來，也就不用找其他人了。

權衡之後，她毫不猶豫地就扯過一旁的警員，逮住胳膊就是狠狠一扭，果然立刻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她使了個眼神給雲蓮，她便立刻打著配合驚叫出聲，順便拉扯住了老鴇，慘叫和驚叫聲混雜著，簡直亂上加亂。

這大院外不僅有一丈多的高牆，居然上面還拉了電網，她第一次知道的時候還有些暗驚。

不過這對於如今的她來說，簡直小兒科了。越過幾個打手之後，便輕輕鬆鬆地跳牆逃去了。

混入幾條巷子之後，身後的追兵也已經沒有了，她也才逐漸放鬆下來，兜裡還有積分兌換的錢，打算先吃點東西。

轉頭才剛走出來，就正面對上了一抹黃。

哇哦，她感嘆一聲，這就遇上小日子了？！

剎那間民族情緒立刻就上來了。她的原則是，在非必要情況下，她都不會去選擇殺人，但……

他們可不是人。

水靈靈地在暗巷裡扭斷了那個日本人的脖子，她伸了伸懶腰，身心一陣舒暢。

臨走之前她本想給雲蓮那些人留一些錢的，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知道，老鴇會每晚翻進她們的房間蒐羅一番，目的就是怕她們藏私房錢。

她是自由了，但這世上還有太多不自由的人。

她想起雲蓮臨走前問她的話。

“雲苓，你是個有本事的，你要逃就逃吧，也不要留在北平了，往哪逃都行。”

“我記住了，蓮姐姐，謝謝你對我的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帶你一起……”

她搖了搖頭止住她的話，那雙溫柔的眼眸早已經沒有了光，但她卻說：

“你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我喜歡，替姐姐多看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