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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最後的光輝

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如痴如醉,你會為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痴狂。

甚至是付出生命。

愛的力量,總是驚人的。

宋白墨強撐著身體,極力扭過身子,用近乎條件反射的意識。

翻身,用自已的大腚擋在身前,將那隻即將被棕熊咬住的手腕,塞到屁股下面。

“我就要死了,汪嘉倫,季彧,裴佳佳,世界,再見了。”

宋白墨嘆息一聲,打算不再做反抗了。

他的胸腔太過疼痛,撕心裂肺的痛感。

全身的神經幾乎在那一刻都停止了工作。

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僅僅是為了不讓宋白墨被疼死。

如果說疼痛被分為十個級別的話,宋白墨覺得,自已現在所遭受的,足以達到十一級。

咯嘣,沉悶的一聲。

他並未感受到預想中的疼痛感,同時,他也不敢睜開眼確認自已是否已經離開了人世間。

畢竟,要是自已還沒死,睜開眼看到那般血腥的一幕。

保不準要落下心理陰影。

忽然,宋白墨覺得自已的想法真是可笑。

反正自已馬上就要死了,還管什麼心理陰影?

難不成到時候他下去,孟婆湯還能少喝不成?

他想了想,睜開眼,想要看看季彧,裴佳佳和聞悅彤有沒有成功逃離。

當單薄的眼皮翻上去,水汪汪,宛若黑玉般的眼睛睜開。

卻見到距離僅有幾公分的棕熊搖頭晃腦的,並沒有想要攻擊他的意思。

宋白墨往角落裡縮了縮。

稍稍動了下身子,疼痛感倍增。

思來想去,他覺得死前,還是不亂動的為好。

長痛不如短痛,他何苦飽受一番不必要的難受,再選擇逝去呢?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棕熊的牙齒上。

一條散發著金黃色光澤的環狀東西,粘在了它的尖牙上。

宋白墨認出來了,那是季彧送給他的黃金手環。

先前被他放在褲口袋裡。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自已本能的想將大腚暴露給棕熊咬。

結果這畜生運氣不好,一口咬在了黃金上頭。

延展性好的不能再好的黃金,就水靈靈的粘在它牙上了。

宋白墨看著眼前一幕,輕笑一聲。

那是名為釋然的輕笑!

“白墨!我不准你死!就算今天老天爺來了!我也不允許任何東西把你帶走!”

“想要讓我們逃,自已做大英雄?哈哈哈!”

季彧忽而神經質的出聲大笑,他緩緩從地上爬起身。

體內的腎上腺素,在此刻,宛若修仙小說裡的元氣!

在短短數分鐘內,成為季彧重新強忍著劇痛,站起身的資本。

他撿起地上,宋白墨掉落的打火石,以及,一把子仙女棒。

“白墨,憑什麼只有你慷慨赴死?!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懦夫?逃兵?”

“我早已不是四年前的季彧了,這一次,我選擇陪在你身邊,直至死去。”

“白墨,臨死前,我要在你的腦海裡,留下重彩的一筆!”

季彧歪斜腦袋,坦然的,邊語氣平淡的說著,邊點燃了仙女棒。

他甩開打火機,右手高高舉起仙女棒。

先是一瘸一拐,他剛剛站起身,並未完全適應。

接著,他小跑起來,直衝向搖頭晃腦,嘗試用熊掌撥開粘在牙齒上黃金的,棕熊。

白金色的煙花,彷彿環繞季彧周身的特效。

在一大片電光火石間,季彧衝到了棕熊面前。

他抬起手,正欲將那一把燃燒著的仙女棒,前頭噴濺煙花的部分。

狠狠摁在棕熊的皮毛上面,為宋白墨報仇。

奈何棕熊的感知力太強,季彧距離它還有三兩個身位的時候,它便已然知曉。

它靜待著季彧主動來到它身後。

然後。

在季彧沒結束手頭上的舉動,它突然轉身,怒吼一聲。

不再關心牙齒上的東西,轉而抬起熊掌。

結結實實的拍打在了季彧那隻舉著仙女棒的右手。

他沒有宋白墨的運氣。

這世上又何曾存在一次又一次的幸運?不過是僥倖者的幻想罷了。

骨肉分離,攔腰斬斷。

季彧的右胳膊,像是風中殘燭,又像是被狂風隨意折斷的樹枝。

略顯滑稽的重重摔在地上。

噴湧的鮮血啊,在腥臭味十足的空氣中書寫了他生命盡頭的讚歌。

鮮紅的血液,混雜著被汙染的微風,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灑落在地面,灑落在棕熊黑黑的皮毛,揮灑在他自已的臉上。

斷掉的胳膊,那剩下的半截子,粘連著被撕扯開的衣服,隨風飄舞。

一滴血液不偏不倚的落在宋白墨的臉頰上。

在他那張慘白如紙,不見得一絲血色的臉上,血滴,亦或可以被稱作紅寶石。

季彧顫抖著嘴唇。

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像個篩糠子。

視線迷糊,落在右邊空蕩蕩的袖口,又看到地上痙攣的斷臂。

還握著仙女棒,燃燒著的仙女棒,飛濺出的煙花,發亮,發白。

幾乎掩蓋了他的那條淌血的手臂。

他喘了喘氣,似乎並未恐懼。

緊接著。

棕熊發力了,它彎下身子,張開血盆大口,結結實實的咬在了季彧的右腿上。

......

季彧不清楚在一瞬間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麼。

他只看到那隻該死的棕熊,當它直起身子的時候,嘴裡,叼著他的右腿。

然後。

他重心不穩,筆直的摔了下去。

一條胳膊,一條腿。

被截斷的時候,他反倒是沒感到多少疼痛,只單單覺得傷口處,有股難受的腫脹感。

啪一聲。

眼鏡完全碎裂了,鏡框的碎片散落一地,隨處可見。

他趴在地上,意識逐漸消沉。

眼前一片朦朧。

他倏然像是看到了親生母親,那位愛著他,給予他無微不至愛意的母親。

那位英年早逝,在他七歲那年就拋下他,獨自一人離開世界的母親。

“呵,到最後還是要死的嗎?”

想著,季彧靠著全身的最後的力氣,強行用一隻手。

蠕動身子!一點一點的靠近宋白墨。

他緩慢爬到宋白墨身旁,側過身子,自責的淺笑一聲,說道:

“白墨,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不會害怕吧。”

宋白墨從震驚中回過神,他愣愣的看著身邊的季彧,從嘴裡吐出幾個字: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