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如何暫且不說,而被他所提及的準太子妃之弟,舒氏世家舒流芳,最近是倒大黴了。
他被軟禁了!!
原因竟然是他長姐舒盼星下月的及笄禮,太子會駕臨舒府觀禮。
到時二人的昏禮重要事宜就要商定了,為避免他鬧出笑話醜事,竟被關在府裡。
舒流芳是個典型的世家子作風,一向風流浪蕩慣的。
每日裡不是呼朋喚友縱酒狂歡,便是流連於煙花柳巷尋歡作樂。
他的生活充斥著肆意揮霍和放縱不羈,走馬章臺,醉倚紅袖。
加上他與舒盼星多少不對付,對這個雖是同父同母的長姐怨懟得很。
在他的心中,舒盼星總是那個被家族寄予厚望、備受寵愛的存在。
而自已堂堂嫡長子則常常被忽視和冷落。這種被家族、被父親不公平待遇讓他心生嫉妒和怨恨,久久難以釋懷。
甚至心裡頗為不平,做女人就是命好,嫁個位高權重的人就可以享受不屬於自已的榮華富貴。
兩腿一張,生出個兒子來,便可竊得權柄。
認為舒盼星不過是憑藉著女性的身份,透過婚姻攀附權貴,便能輕易獲得普通人夢寐以求卻難以觸及的地位和財富。
他沉浸在自已的偏見和不滿之中。
這種怨懟和不平逐漸扭曲了他,讓他越發地放縱自我。
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的不如意,但同時又不敢對龐大的家族以及代表父權的父親有所不滿。
……
如今,已經是天命之年的文昌天子只有東宮太子這唯一的兒子,這意味著皇室的傳承全繫於此。
舒氏的這個太子妃不出意外的就是中宮皇后,這一前景對於舒家而言,無疑是一份巨大的榮耀和機遇。
自然無比重視,在舒家舒氏嫡長女,舒盼星從被指為薛穎未婚妻那一刻。
她人生的十四年裡,都在為此事準備,如何做一個高位之人柔順恭謙、尊貴精緻的擺設物件。
這個物件要平衡家族和皇權得矛盾,要做二者之間調和的的潤滑劑。
……
說來世家向來心高氣傲,看不上皇室。
然而,皇后所帶來的便利與權勢實在是太過誘人,其影響力難以估量。
只看王氏出了個皇后,即使無子無女,也為家族帶來了無盡的榮光。
各方資源紛紛隱秘向其傾斜,家族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無人敢輕易小覷。
舒家當然比不上王氏如日中天,在這樣的實惠面前,連王氏世家都沒能抵抗,何況舒家這樣的二流世家!
而舒氏家主舒遇春,是個正值壯年,極擅專營的人。
他並無世家子看不上功名利祿的清高,反而積極投身於官場的權謀爭鬥之中。
憑藉著敏銳的洞察力和果斷的決策力,在仕途上一路攀升。
今已官拜尚書令,正二品,成為朝堂之上舉足輕重,可以。
在他的帶領下,舒家努力拓展人脈,謀取更多的利益。
他密切關注著朝堂的動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提升家族地位的機會。果然在四年前讓他看到了契機。
於是舒家在與各方鬥爭、博弈中,舒氏女兒成為了準太子妃,這更是讓舒遇春看到了家族更進一步的希望。
他精心謀劃,準備藉助這股東風,讓舒家在眾多世家之中脫穎而出,成為頭羊的存在。
如今王氏看著是龐然大物,但是算來,頂事的竟只有兩人。
一個王氏嫡長孫,離經叛道又驚才絕絕的王靜樞,和一個還任王氏家主的老不死,三公之一王冕。
但是最近傳聞與王氏關聯的宴蘇渠貪墨案怕不是空穴來風,舒遇春深以為:
王氏世家這次必要倒黴!
而王靜樞之父王邧,這個因追求風骨名士、為了保持容貌而常年吸食芙蓉散的同齡郎君,他甚至都不在舒遇春的牌桌上。
這日小雨紛紛,斜飛入窗,落在小軒窗下書案上,綻開碎星小花。
一隻素手將窗門撈來,虛掩上。這時門外一個年紀六七歲的總角丫鬟腳步匆忙地跑進屋。
“小艾,何故腳步匆匆?”女娘轉過身來問。
只見她烏髮雲鬢,一把青絲攢成隨雲髻,斜插一支鏤空雕花銀簪,簪頭的明珠蘊著溫潤的光澤,鬢邊插著祖母綠的排釵,擺首間流波轉動。
面容白皙中氤氳著桃粉,柳眉如新月,纖細而柔美。
眉下是一剪秋瞳,明亮而動人,眼波流轉間,似有無盡的情思。
瓊鼻下,唇若硃砂,嘴角似乎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心生親近之感。
這是一身守孝打扮,穿著素雅不失貴氣,著一襲天洗碧的羅裙,羅裙上用銀線繡著精美的花卉圖案。
她立在小軒窗下,如同一支搖曳含露的玉簪花。
正是舒氏女:舒盼星。
小小的六歲丫鬟還不大懂主僕間的規矩,她小嘴一癟,要哭不哭的小跑上前:
“嗚嗚……女郎,它要死了……”
舒盼星這時才注意到小鬟兩手虛虛合握,她張開手,掌心躺著一隻有氣無力粉藍相間的殘翼蝴蝶。
“你在哪裡撿到的?”舒盼星微微側頭,目光柔和。
“女郎,不是撿的,是奴捉的,它要死了,怎麼辦?”小丫鬟小艾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滿臉的驚慌失措。
“你不該捉它的,把它放了可好?”
舒盼星輕皺眉頭,眼中帶著幾分不忍,但語氣並沒有責備。
“放了它,它會好起來嗎?”小艾抬起頭,眼眶泛紅。
“現下好不了,且外面還下著雨呢。”舒盼星望向窗外,細密的雨絲織成了一道朦朧透明的紗。
“那要怎麼辦……”小艾聲音裡帶著哭腔,無措地站在那裡。
舒盼星抽了一張雪花白的紙,叫小艾的小丫鬟嚇了一跳,這個紙夠買好多個她了。
只見女郎十指翻飛,如同靈巧的蝴蝶翩翩起舞,不一會兒一個漂亮精緻的紙籠子就出現在她的手中。
“你把它放進裡面,帶到暖房去,哪裡裡暖和,且有花,指定活下來。”
舒盼星矮下身,摸摸小艾頭上的小揪揪,眼神溫柔。
“去吧,待天晴了你去把它放飛。”舒盼星微笑著說道。
小艾高興地應了聲,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雀躍地拎著紙籠子走了。
她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又充滿著喜悅和期待,彷彿手裡拎著最珍貴的寶貝。
舒盼星想:折翼的蝶真的能在暖房活下去,飛出這重重深院嗎?
……
“唉……女郎恕老奴直言,您對小艾太嬌縱了。”舒盼星迴頭看向自已的教養嬤嬤,
“那又如何,我養著她,撿來時還是小小一點,養現在這麼大,感情自不同旁人的。”
“女郎喲,及笄禮一過,服一除,來年您就要做太子妃的人了,難道還帶著她去東宮不成?”
教養嬤嬤眉頭一皺,語重心長地問。
舒盼星聽後,臉開始緋紅,但還是低聲說:
“這個自然……我自會去說,太……殿下會同意的。”
教養嬤嬤這時也笑起來:
“人說太子殿下是個菩薩面兒的主子,奴觀女郎是個菩薩心腸的美人,您二位可不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舒盼星更羞了,並沒有因為教養麼麼的恭維得意忘形,開口輕斥:
“麼麼,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