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溫禾望著窗外，感覺自己好像乘坐在一條巨鯨之上。
寬敞的馬路川流不息，剛過晚高峰，車子都急切地想要開快一些，像一條條忽閃而過的魚。
溫禾彷彿置身於海底。
她從回憶中游來，飄向遠方，飄向未知。
過往一切，猶如翻過書頁，那些畫面一一呈現在她腦海中。直到沈伯言的聲音將她拉扯回現實：“在想什麼？”
“在想......兩個月前，我們兩個還不熟稔。”
沈伯言輕笑一聲：“是啊。造化弄人。”
尹一生開車，聽他這話噗嗤樂了：“你這說得跟多不情願似的。”
“那怎麼會......”沈伯言垂一下眼皮，側過頭也去看窗外。
溫禾知道他是在想陳叔，握住他的手。
“我有禮物要送你。”
沈伯言嗯一聲，重新打起精神：“什麼禮物？”
“在副駕駛旁邊的抽拉箱裡。”
尹一生幫著翻。
一個精緻的可摺疊的頸椎按摩儀。
“這東西......”尹一生端詳一下，往後遞去。
“是安寧推薦給我的，我雖然用不到，但你經常開會久坐。”溫禾笑笑，“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缺，我只記得你說過，你最注重健康。”
沈伯言表情變化不大，但眼眸卻著實亮了一下。
溫禾開啟一級震動檔，戴在沈伯言後頸上。
儀器發出的波動溫柔有力地捶打肌肉。
沈伯言滿意地笑。
溫禾看準他的唇角勾起的一瞬，親了上去。
到達療養院，姚力的護工正在門口等候。
尹一生剛才預約了探視，護工是來接他們的。
往姚力所在的房間走，沈伯言問護工：“他最近怎麼樣？”
“在積極做康復。”護工如實道，“只是時間太久，神經喚醒的程度不高。”
“沒關係。”沈伯言輕聲一嘆，“起碼他願意活著。”
是，有活下去的意志就好。
抱著“僅僅活下去”就行的心態進入病房，看見姚力的那一瞬間，幾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小小吃驚了一下。
姚力竟然單腿站起來了。
護工顯然也很詫異：“我，我出去接你們之前，他還坐在輪椅上。”
“奇蹟。”尹一生感慨，“這就是奇蹟。”
溫禾接過話：“更多是他的努力。”
說完她走到姚力面前，伸出右手：“你好，又見面了。”
只見姚力半邊身子貼靠在牆上，舉起右手，吃力地捋正手指：“你......”
“好......”
他握住溫禾。
溫禾目光閃爍：“恭喜你。”
姚力歪著脖子，勾起半邊嘴角。
唾液順著另一側流下來。護工跨越兩步拿出護理墊給他繫上。
“先坐下吧，休息一下。”沈伯言提議。
姚力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應答。安穩在輪椅上，尹一生湊過去也想和他握手。
姚力只是瞥了他一眼，右手紋絲沒動。
“你這，見人下菜碟啊！”
沈伯言笑，從尹一生面前擠過去，主動握住姚力右手：“學長，在這住的還習慣嗎？”
沒想到姚力哼哼一下，硬把手從沈伯言手中抽了出來。
尹一生幸災樂禍：“你也不在學長的握手名單裡。”
沈伯言有些尷尬：“學長？”
姚力沒理會，目光略過他，看向溫禾。
溫禾笑眯眯，自得那個勁兒湧上來：“我還是很受歡迎的。”
沈伯言心中不大爽快：“是是是。”說著就要起身。
溫禾見狀趴到他肩上，笑道：“沈總這是吃我的醋還是吃學長的醋啊？”
沈伯言忽感煩躁，擺擺手：“我都吃行了吧？溫小姐，讓我出去透口氣唄？”
沈伯言的感覺算不上多敏銳，但也不遲鈍。
姚力看溫禾的眼神不對勁。
不僅僅出於佔有慾，還有擔憂，沈伯言非常想證實一下。
他想呼喚系統，問問溫禾現在的處境。
喚了很多聲，系統才懶洋洋出沒：
【親愛的宿主，我在。】
“幫我查詢一下目標周遭環境，包括人的。”
【親愛的宿主，稍候。】
【您好，姚先生對目標好感度倍增。】
“......他喜歡溫禾？”
【親愛的宿主，系統無權讀取他人思想。】
“好吧，謝謝。”
【親愛的宿主......】
“怎麼了？”沈伯言語氣中染上不耐煩。雖然沒有完全證實，但姚力對溫禾一定已經種下情感的種子。
溫禾人善溫柔，大方明媚。外形又漂亮，放在人堆裡都扎眼那種。
姚力自卑自苦了大半輩子，對溫禾有邪念在情理之中。但他接受不了。
深邃的佔有慾快要吞噬他。
【親愛的宿主，重生期間感謝支援，系統伴隨功能即將下線。】
沈伯言愣了愣：“什麼意思？”
【經證實，目標溫禾小姐對您的忠誠度已經爆表。系統無權也無需再幹涉您與目標的感情。請調整心態，相互理解，彼此體諒。】
【系統恭祝二位長相廝守，永結同心。】
伴隨“叮”地一聲，系統音逐漸變得空靈。
一切歸於沉寂。
沈伯言仔細梳理系統留下的最後幾句話，還有些不可置信。他高呼幾句系統。無聲作答。
就這樣......結束了。
那溫禾是不是也獲得自由了？
沈伯言望向房間內，溫禾坐在姚力面前，正在給他表演在網路上新學的手指舞。因為肩部還沒恢復好的槍傷，動作有些顫慄。
是啊......溫禾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又為什麼還去懷疑溫禾？
溫禾已經不止一次表達過對他的愛......
他想起在魔都酒店，溫禾冰冷的質問，和那副彷彿在等待成為囚徒的態度......自己一定傷害了她。
深吸幾口氣，沈伯言重新回到病房。
姚力正在吃力地學習溫禾的動作。
神經末梢在控制指尖擺出相同的姿勢。
但畢竟康復了一天，精神頭差了點，一些比較複雜的手勢，姚力還是做不出來。
溫禾很耐心，也很善解人意，說累了就歇歇，問姚力想不想和他們說說話。
姚力點頭：“紙......”
護工遞上紙筆。
姚力握筆的姿勢端正很多，寫的字也有該有的形狀。娟秀漂亮談不上，起碼橫平豎直。
“溫......禾......”
尹一生逐字讀，沈伯言站在床後邊，心提到嗓子眼。
姚力......不會是要表白吧？
那場面就尷尬了。
“能......不.......能，做我......妹妹......”
尹一生讀完就笑了，揶揄道：“你這是想佔便宜啊？你知不知道她是濱遠城首......”
溫禾打斷：“能。”
說完，溫禾回頭拉了拉沈伯言的手：“可以嗎？”
沈伯言舒心，還好，只是妹妹。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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