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言還是耐心陪溫禾吃了飯。
溫禾吃得很快,把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起身收餐盒。然後拎在手上,另一隻手捏起鑰匙就要換鞋。
沈伯言的墨綠西服上軋出點褶,她還不忘回身替他撣撣。
沈伯言根本藏不住笑,上前一步,反手握溫禾手腕。
溫禾腮幫子鼓鼓,還在咀嚼,眨眨眼看沈伯言。
“我幫你扔。”沈伯言拽過垃圾袋,“你好好休息,晚上我過來接你回溫宅。”
溫禾一挑眉,使勁吞嚥一下。
“你不帶我去看熱鬧?”
沈伯言愣一愣,垂眸道:“溫禾。不是看熱鬧。”
遠房二叔不大陽光,人又老練,找去鬧事的都是拿著微薄薪水的民工。明明老東西才是專案的最終負責人,卻故意扣下這幫底層人民的血汗錢,然後找個理由出國度假,為的就是引火燒沈伯言。
血汗錢,那幫人討薪是真拼命。
上一世的今天,沈伯言不想面對溫禾嫁為人妻的事實,把自己泡在公司一整天。辦公室外一百多個人玩命折騰,砸了幾十塊玻璃。
溫禾聽得眼皮跳:“沒人受傷吧?”
沈伯言搖頭。
他給所有人都放了假,除了他自己。
溫禾沉默。
沈伯言側眸看她,看著看著,忽然笑了。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不把錢補給他們。”
溫禾不理解:“我為什麼要這樣問?又不是你扣他們的錢。”
她一邊說一邊從沈伯言手裡抽回垃圾袋:“我去扔垃圾,你去啟動車子吧。”
“溫禾......”
無錯書吧溫禾回眸訕笑:“我陪你去看看。雖然......我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忙。”
司機送完飯坐另一輛車上等他們。
見自家公子拉著溫大小姐的手,趕緊裝瞎,漫不經心問:“二位坐哪輛?”
沈伯言道:“各開各的。”
司機識趣兒,在前頭開路。
溫禾對車沒啥研究,比起邁巴赫更喜歡司機開的那輛扁屁股寶馬。看起來接地氣。
沈伯言觀察她一會兒:“送你一輛?”
“還是送飛機實在。”
沈伯言側頭思索:“不是不行。”
溫禾嘴一癟:“同人不同命。”
“我記得溫家有私人停機坪,你不知道?”
“......任性去當化妝師之後,我爸就想拿財富捆綁我。”
“你是說伯父斷你經濟,逼你就範?”
“是讓我用他的私人飛機出差。”溫禾語氣平淡。
“......監視你?”
“不止我,整個劇組。”
沈伯言發愣,沒懂。
溫禾嘆一口氣:“《天情》有個執行導演半夜嫖娼被抓了,你猜誰幹的?”
沈伯言眨眨眼,認真看路:“......伯父熱心了。”
熱心......溫禾淡淡看窗外。說直白點,是越界。溫老爺子當年不過是殺雞儆猴,想讓她明白,自己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兩輛車一前一後開進沈氏集團的負一樓。
司機下車後四面環顧,確保安全才讓沈伯言和溫禾下車。
溫禾盯著地面發呆。沈伯言走到她身邊,朝她脖子吹了口氣。
溫禾打個激靈:“走吧。”
沈伯言見她心猿意馬,溫聲勸:“別上去了,在這等我吧。”
溫禾沒理會,踩著雙馬丁靴嗖嗖進了電梯。
秘書早在頂樓電梯口候著,心急如焚。見沈總帶了個女人來,憋一肚子的訴狀又都打住了。
溫禾友好地對她打招呼。
沈伯言也懶得解釋,牽著溫禾進辦公室:“情況我知道,你不用說了。立刻給全體員工放帶薪假,緊急工作帶回家去做。”
“他們已經傷了人。”秘書推推眼鏡,時不時偷偷瞟一眼溫禾。
沈伯言頓了頓:“哪個部門的?”
溫禾也皺眉:“為什麼不報警?”
“安保部和外宣部,傷了兩人,已經送醫了。”秘書解釋道,“集團正在開發的地產專案涉獵範圍很廣......牽扯的人也多。報警會擴大散播,一旦發酵......”
沈伯言沉默幾秒,打發秘書倒茶。
溫禾見他面無表情,熟練地在堆積檔案上簽字,便知道他心裡壓抑。
“你要批了這筆錢嗎?”
沈伯言抬起頭:“不可能。有一就有二,老東西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要是服軟,他一定變本加厲。”
溫禾點頭:“這倒沒錯。”
沈伯言苦澀一笑,低頭繼續簽檔案。
溫禾思索一會兒,忽然問:“他來沈氏多久了?”
“從我記事起......”沈伯言合上筆帽,“早些年也為了沈家盡心盡力,不然也不會對我理直氣壯。”
溫禾抱起手臂:“和他一條繩上的螞蚱有幾隻?”
“多了。”沈伯言說著,秘書端茶進來,“不過持股佔比小,沒了他群龍無首。”
秘書問:“溫小姐需要什麼資料嗎?”
“聰明!”溫禾朝秘書豎個大拇指,“這眼力勁適合給那群難伺候的明星當跟包助理!”
秘書齜牙咧嘴:“您要什麼,我去調出來。”
沈伯言報了幾個人的名字,秘書貼心送上電子版:“實在抱歉,頂樓印表機沒紙了。”
溫禾不等沈伯言站起來,弓著腰貼緊辦公椅看電腦。
沈伯言肩膀無意抵到她鎖骨,一瞬間,心跳狂亂錯拍。
“你看。”溫禾扒拉幾下滑鼠,回過頭朝沈伯言笑,“雖然這個專案他們沒實際參與,但這幫人心急,在經手履歷上果然都添了一筆。”
沈伯言臉一會紅一會黑:“看來都在等年底和我邀功。”
溫禾挺直嬌軀,邪魅一勾唇:“事兒辦的漂亮才能邀功,捅了簍子,可就叫算賬了。”
沈伯言沉默一會兒,朝秘書使了個眼色。
秘書立馬會意,悄然退出辦公室。臨走還不忘幫忙拉下百葉窗簾。
溫禾端起茶細品,挺香,但不濃。
沈伯言清了下嗓,起身背對溫禾。
溫禾邊喝茶邊參觀他辦公室。三面扎眼的白色牆壁上只有一面掛了幅風景畫。線條細膩,色彩大方。落款是沈伯言本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該怎麼處理?”
沈伯言裝沒聽見。
溫禾嘆一口氣:“你就是被保護的太好。”
沈伯言側頭看她。
溫禾一聳肩:“你顧及舊情,做事本分。可商場如戰場,不是隻拿來形容競爭對手。敵人出現在自己的陣營,也要學會心狠手辣。”
沈伯言苦笑,點頭贊成。氣氛微妙,溫禾認為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湊近沈伯言,狐疑打量。
“你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