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帶著傷員，押著那些商人到達五臺山僑民區，發現什麼工事都沒有，當初留在這兒十個人正手足無措的站在面前時。小五大怒，這是第一次有部下不聽命令。

“啪”帶著怒火的一記耳光，哪怕小五已收了力，這一巴掌還是把領頭的小隊長扇倒在地上，他的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孃的，這麼時間，你們在幹啥？啊，嫌弟兄們死的不夠多還是不夠快？”

那小隊長從地上爬起來，在小五跟前，立正道：“報告科長，是憲兵隊和外國人不准我們在這兒修工事。”他雖口齒不清，但小五還是聽清了。

“什麼？憲兵隊，哪兒的憲兵隊？”

“是憲兵教導團，他們在龍蟠裡一帶設定了陣地。”

“見了鬼了，他們在龍蟠裡和我在僑民區設陣地有毛關係？”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這兒的外國人說這兒是非戰區，是他們找憲兵隊的人來。不許我們在這與日本人交火，說是會影響國際聲譽，要殺頭的。”

看看四周的咖啡館，西餐廳，教堂，小五還是下了決心。去他孃的國聯，國際公約，這他媽的只能約束咱們，能約束日本人嗎？

他穩定了一下情緒，“這兒中國百姓多嗎？”

“有不少，都躲到了教堂和洋人醫院了。”

看來在這兒想再打鬼子伏擊已不現實了，他不能真得不管這兒的百姓，洋人的死活。只能先把這兒的中國人儘量帶走，再硬剛鬼子一次啦！

小五深感自已這個半吊子指揮員有時也太想當然了。當時想的挺好，可真到臨頭，卻總會出現狀況。橋沒炸成，王府大街的預設陣地上還有那些商人，現在他最依仗的僑區卻連門都不好進，這些都使小五深深的自責。

“長官，到這兒能放了我們吧？”那群商人家屬中的女人怯生生的問。

“你們還是往鄉下跑吧，這兒也不安全。”女人的問話把小五拉回了現實。

“這兒有家洋行經理是我的朋友，是個美國人，我們去他家。”那個穿西裝的得意道。

“張先生，我們夫妻倆也跟你去，好的吧？”那女人馬上諂媚的對那人飛了個媚眼。

小五估計張靈甫那兒可能已交上了火，也懶得管他們，揮揮手讓他們走。

看著一地的傷兵，能打的也就三十幾人。

“當，當，當”一陣鐘聲響起，教堂！小五猛然想到，後世紀錄片中的那個大屠殺倖存者中的李秀英，當時就在五臺山的教堂中被鬼子抓去。

這是個烈性女子，雖當時身懷六甲，可在那群畜生要凌辱她時，她奮力反抗，甚至去搶鬼子的刺刀。

惱休成怒的鬼子在她身上足足捅了三十六刀，後經百姓送至醫院，保下一條命，而肚中的孩子卻沒了。她當時只有十九歲，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她一直做為大屠殺的經歷者，見證者，警醒著後人，勿忘歷史，勿忘國恥。

小五敲響了教堂的大門。

一個洋牧師和一箇中國牧師出現在門口。

“先生，我們不收留士兵。”那洋牧師中文挺流利。

“我不是請求你的庇護，而是要幫助我的同胞。”小五開門見山，也不跟他廢話。

“那請你離開。”說著，就要關門。

小五索性一把推開大門，裡面果然坐滿了人。

跨進大門，兩位牧師要上前阻止，被小虎和那個小隊長攔住。

“教堂不是交戰區，是受國際公約保護的，你們這是對上帝的不敬！會……”

“打住！”小五打斷了他。

“你能保護他們？日本人來也能保他們平安？要我給你說說濟南慘案，旅順口事件嗎？你不知道日本人的殘忍是毫無底線的嗎？國際公約？那北平淪陷時，公約在哪？上海淪陷時，公約又在哪兒？”

那洋牧師張張嘴，沒有出聲。

“長官，我們教會一定會盡力保全這些上帝的子民的，相信我，我也是中國人。”那個中國牧師真誠的看著小五。

“牧師，我相信你是這麼想的，可你拿什麼去約束日本人，和他們談上帝嗎？請你也相信我，我來這兒，是不會把我的同胞往火坑裡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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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牧師想了下，說：“那好吧，如果他們願意相信你，我們不反對。可如他們不願意和你走，請你也不要強迫他們。”

見小五點頭，他推開攔在他面前的小隊長，走到佈道壇上，小五帶著洋牧師跟在他身後，也上了講壇。

“教友們，這位長官來這兒，是想帶你們離開這兒，他認為這兒並不安全。我教堂秉承教義，也不會放棄你們，是走是留，請各位教友自決。”

臺下先是一片“嗡嗡”聲，接著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小五上前道：“同胞們，我也是金陵人，家就在飲馬巷，我不會騙大家的。鬼子進城是不封刀的，他們連小孩都不放過，會放過你們嗎？”

見臺下還無動靜，他大聲道：“李秀英！李秀英在嗎？”

臺下人群中，一個年輕的孕婦站了出來。

“你認識我？”

“我是你丈夫的戰友，他讓我找到你，帶你離開，要保住你們的孩子。現在時間很緊，請你相信我。”

李秀英聽他說了他的男人，再看小五少校的軍裝。大聲道：“長官，我相信你。”

萬事開頭難，有了人帶頭，陸陸續續又走出許多人。

“同胞們，要走的請到門外，我們的戰士會把你們送到碼頭，再乘船過江的。”

見人群中還有七八個女學生模樣的，在那兒猶豫，又道：“我們從中華門一路打到這兒，有許多傷兵，女同學，你們能幫幫我們，暫時照料一下這些為國流血的英雄嗎？”

一個大眼女生伸手道：“我願意。”

“我們都願意！”所有女生都舉起了手。

這應該不算是道德綁架吧，救人哎，有時不用點手段還真不行。

教堂裡還有二十多人，低著頭，也不看小五。

只得在心裡嘆了口氣，對兩位牧師道了謝後，離開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