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注意到了餘裕眼中的不平靜，擔憂道：“餘師兄，怎麼了？”

餘裕抬手揉了揉眉心，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跟前除了青姝，就是先前和他一同擠進書肆的幾名學子，此時他們已分散在各個書架前，不斷翻閱著其上的古樸書籍，而書架的擺設和回想起那一刻的經歷，恍如隔世。

“沒事。”餘裕衝青姝搖搖頭，目光落到她手中緊緊拽著的《清淨經》上，“我們趕緊進去吧。”

青姝點頭，上前一步剛要挽住餘裕的手，卻被餘裕躲開了。

面對青姝眼中的不解，餘裕看向書肆內部說道：“這裡面的過道如此逼仄，兩個人並排也沒法走路。”

循著餘裕的視線望去，青姝看到，先前的學子們一個個側著身子，依舊是小心翼翼地在其間穿行，覺得餘裕所說確實是這個理兒。

可自來到黑市開始，他們偽裝的關係，就是為了這最後一步做準備，結果倒是忽略掉了這間書肆本來的格局。

“當真是百密一疏啊。”青姝多少有些不甘心。

可在下一刻，原來走在前方的餘裕，卻是突然朝後伸出手，幽幽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這裡人多，環境也很複雜，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看著那隻手，青姝此時的心臟不知為何，砰砰跳到了嗓子眼，明明之前自已主動上前也沒這麼大反應，但她也明白，既然要偽裝，自然是不能遲疑的，否則就會讓人識出端倪。

當下立馬把自已的手交了上去。

餘裕拉住她的手，也不言語，徑直往裡走，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和路線，而後來到記憶中的位置，可個位置雖說也放置了書卷，但餘裕把附近的書卷翻了個底朝天，卻始終沒找到那本《善書》。

“果然。”餘裕暗自嘆息。

“師兄，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青姝輕聲問道。

“可能。”餘裕收回心緒，對著青姝說道，“看樣子你不是第一次來到此處，那接下來就由你在前面帶路。”

“好。”

二人交換了一個方向，青姝帶著餘裕輕車熟路向著書架的深處走去，可越走越不對勁，餘裕確信自已沒看錯，自已先前在外邊所見到的書肆，撐死了也就二十來方的空間，可在裡面走了足足快半個時辰，他們都還未到盡頭。

“餘師兄，你初來乍到，或許不知道喔。”走在前方的青姝跟餘裕解釋道，“木崖這裡，除了各大學宮外，就只有梅園黑市這一塊，基本所有的建築物都是一件空間道器，裡面的空間跟在外邊看到的大小是完全不對等的。”

這裡畢竟是四海八荒的頂級學府，能夠庇佑整個人族氣運的所在，所以在此地存在什麼都不足為奇，餘裕也是很快適應了這個設定。

“不過這裡的書卷也實在是太多了吧！”

書肆內部有些昏暗，但餘裕還是能夠感到那些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琳琅滿目的書卷。

“說到底，這裡終究是八境大能們出沒的場所，外觀可以不要，可內在再不充實點兒就不太像樣了。”青姝回答道，“不過這裡的書卷都很便宜，師兄若是有中意的，也可挑上兩本。”

餘裕點點頭，旋即再度想起一個略顯尷尬的問題：“青姝，我沒銀兩。”

“沒事，我有，老師交代過，青姝的，就是師兄的。”青姝拍著胸口的荷包，向餘裕保證道。

餘裕有些無語，自已這老師究竟是給了自已一個小師妹，還是給了一個貼身的全能丫鬟或者一個行走的錢袋子。

不過眼下他卻無暇去顧及這些，一個銅板難倒英雄好漢，他是真的沒銅板。

而在接下來的途中，餘裕也開始放慢腳步，仔細端詳起周圍的那些書卷，到最後，他挑選了兩本書卷。

一本名叫《記木崖》，一本名叫《青鸞山水》。

青姝對餘裕挑選的兩本書很是滿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勢必先要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所以看看《記木崖》並不過分，她雖說不知道餘裕為何對《青鸞山水》情有獨鍾，但她卻是知曉木崖書院的桃園就在青鸞，而書院學子中，最讓人心神嚮往的七十二名學子的名頭，就是去往桃園的舉薦信。

由此可見，自已的師兄終究是師兄，半點未受那些兒女情長所影響嘛。

差不多又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兩人來到了書肆正中央一個很是空曠的大廳。

此時餘裕才發現，這間書肆所有的書架拜訪，呈現出一對著正中心的圓弧，而中央的位置卻是空了出來。

等餘裕二人來到此地時，遍地都是烏泱泱的人頭攢動，而他們所不約而同朝向的方向，則是書肆的最中間的那塊地兒。

那裡已然被人群擠得密不透風，根本看不到其間情形，不過在人群的外圍，餘裕卻是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渾身紅裝的少女，此時她的臉上正戴著一張鳳凰的面具。

這個面具同樣是以火紅色為主，配合其身上著裝的顏色，出現在這種人擠人的昏暗場所，顯得尤為扎眼。

餘裕還記得，當他和青姝因為帝悠的手帕鬧得有些不可開交的時候，是這名少女上前解圍的。

少女不知在全神看些什麼，當她余光中瞥見二人，當即收回視線，快步走了上來，剛要開口，就見青姝食指伸到嘴前，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少女也很快看到兩人拉在一起的手，當即心領神會道：“師兄師姐放心，我墨紅霜的嘴是出了名的巖，這件事情，就算是青杉師兄把我給打死，我也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看著墨紅霜信誓旦旦的保證，餘裕卻是感覺很奇怪，怎麼說呢？就是單純地覺得這個小姑娘腦子似乎缺少一根筋。

“若真是被打死，那也沒必要。”青姝也察覺到墨紅霜話語中的不對勁，但完全不懷疑自家兄長為何會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給打死這件事情，“你臉上的面具好生奇怪，我來過好幾次黑市，但從未見過鳳凰的面具，還是火紅色。”

“那是當然。”墨紅霜眼中迸發出一抹嘚瑟，“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千兩才換來的呢。”

“一千兩？不是一個面具是十兩嗎？怎麼能花一千兩？”餘裕瞳孔巨震，但他馬上給想到青姝花了二十二兩買的那兩張面具，“難道你也是在攤位上買的工藝品？”

墨紅霜卻是搖搖頭：“我就是在黑市入口獲得的，不過我抽了一百張而已。”

餘裕並未花費多少時間就明白了墨紅霜所說“抽了一百張”是什麼意思，原來那妖獸面具是隨機出現的，一次十兩一張，若是對面具不滿意，還可以繼續花錢抽取。

萬萬沒想到，即便在這個世界，都還有人玩起了這種抽卡的把戲。

關鍵是，還真有人會去抽。

漸漸地，餘裕對眼前的紅裝少女又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青姝說的這面具會在他們離開後回收的話語還猶在耳邊迴響。

真是不管在哪裡，都有這種為了自已的一時開心而揮金如土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