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剛要反駁，但馬上被餘裕拉住了。

“那老先生，既然你一口認定我倆並非連理，那你可以算一算，我與她將來是否有緣分修成正果呢？”

聽到餘裕發問，青姝的呼吸頓時放緩了幾分，而老頭兒臉上也是流露出微微詫異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餘裕後，而後收回目光，久久不語。

“老頭兒，你別裝死不說話啊。”青姝逮到機會再度對算命老頭兒發難，“怎麼樣？不會是被我夫君問倒，給難住了吧？我就說你這老頭兒年紀一大把做什麼不好，非要學江湖騙子，四處忽悠人。”

半響後，老頭兒再度看向餘裕，一本正經道：“這位小兄弟真要問這個問題？”

餘裕點頭。

“一個銅板。”老頭兒低聲道。

青姝身子一陣緊繃，卻被餘裕及時按住了手背，餘裕朝青姝輕輕搖頭：“給他。”

雖說不解，但出於對餘裕的信任，青姝還是從袖中摸出一個銅板放入老頭兒手心。

伴隨著那枚銅板化作星光消散，老頭兒呆坐在原地沉默許久，而後輕嘆了一聲道：“看來這位小姑娘所說不錯，老夫確實是該轉行了。”

“此話怎講？”餘裕詫異道。

“天道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老頭兒臉色黯然道。

沒有回應，就是沒有回答，也就是算不出來。

青姝一聲冷哼，拉起餘裕就要離開：“我就不該心存僥倖，輕信一招搖撞騙的神棍，還白白損失了兩個銅板。”

“二位且慢。”

老頭兒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此時正在氣頭上的青姝又哪裡聽得進去，可老頭兒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她生生停下了腳步。

“你們看地上那兩個圓滾滾，中間還有一個四四方方孔洞，正面上下左右各有一個字，連起來就是‘世事洞明’的東西，反面則是印著“竹梅蘭菊”四君子圖案的東西，是不是兩個銅板？”老頭兒佯裝出一副很是著急的樣子，他拍著大腿感慨道，“人哪，這上了年紀，不只是眼睛不好使，就連這身子骨也是僵硬得很吶。”

餘裕那藏在狐狸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這種拙劣的小把戲就算是用腳拇指也能想出是怎麼回事，可他也在同時，發現原本氣勢洶洶拉著他離去的青姝，在聽到這段話後，卻是整個人猛地僵在了原地。

“怎麼了？”餘裕問道。

青姝沒答話，兩隻腳卻是慢慢後退，而後一腳踩住了那兩個圓圓的、黑不溜秋都快看不出其材質的小東西，而後緩緩蹲了下去。

而當她順著腳底把兩個銅板取出來的時候，老頭兒不知何時已然神不知鬼不覺來到身旁，只見他咧嘴一笑：“還真是銅板啊？這位小姑娘當真是好運啊！”

青姝明顯在撿到銅板後心情大好，儘管對老頭兒的態度依舊冷淡，但舉止卻是歡快了許多，她撇過頭不和老頭兒有視線接觸，小心翼翼地擦拭掉銅板上的泥土後，還舉過頭頂，對著日頭瞅了片刻，像是在辨別真偽。

看著青姝馬上就有往口袋裡裝的架勢，老頭兒趕緊把她攔住：“老夫的家鄉有種說法，撿到的意外之財不能裝進口袋，要馬上花掉才行，若是裝進口袋，則會招來更大的災禍。”

聞言青姝一愣，她不信老頭兒，但不代表她不敬天理，可她也拿捏不準老頭兒的話哪一句真哪一句假，於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餘裕。

餘裕點點頭：“我的家鄉也有類似的說法。”

這句話是餘裕發自真心的，一來在他遠在時空另一頭的地球家鄉，確實是有這種說法；二來則是畢竟都來到了修行者遍地走的世界，迷信點兒總沒壞處。

“好吧。”青姝看著兩個都快被她擦得鋥亮的銅板，有些心疼地喃喃自語道，“可在這寸土寸金的梅園黑市，兩個銅板似乎用途也不是很大。”

旁邊的老頭兒咳嗽了兩聲：“觀吉凶、佔因果囉，一文錢一次，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

可青姝對這近在咫尺的聲音卻是充耳不聞，目光開始往四處瞅：“師，相公，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花掉這兩個銅板呢？”

“觀吉凶了喂，佔因果了喂。”老頭兒再度扯起嗓門喊了起來，還專門在青姝面前來回轉悠，“一個銅板算一次，不準不要錢了喂。”

但也是這一嗓子，瞬間吸引了許多人朝餘裕三人看了過來，並且人群中，似乎也有不少人識得老頭兒，紛紛投來看好戲的目光。

青姝被老頭兒這樣一搞，瞬間就有些不開心，轉身拉起餘裕就大步向前走去，可下一刻，不知為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原本距離二人還有七八步距離的老頭兒，一個趔趄直接摔到在了青姝跟前。

“你這生得挺俊俏的一個小姑娘，咋還跟我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斤斤計較上了呢？臨走前還要踢老頭子一腳。”老頭兒惡人先告狀，像極了碰瓷的，他揚起枯槁如柴的雙臂，又猛地拍下到地面，“蒼天啊，大地啊，人皇啊，祖宗啊，先人啊，老伴啊，教坊司水靈靈的姑娘們啊，啊，啊啊。”

為了不讓事情越鬧越大，更是為了避免本來想要偷偷摸摸前來幹“大事”的二人中道崩殂，青姝雖從頭到尾沒說要做什麼事，但餘裕卻明白，他們即將做的事情，定然不能讓太多人知曉，而如今面對這麼多人，若是再鬧下去，他們接下來就算是帶著妖獸面具，兩人定然也會在黑市名聲大噪，鬧得人盡皆知。

餘裕眼疾手快，在老頭兒“啊啊”得正上頭時，一把將他扛起，來到街邊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中間。

“你們想幹嘛？”見到這一幕，老頭兒似乎也慌了，他滿臉慌張道，“我可告訴你們，我攢了幾十年的家當可全都在你們手上了，你們若是還能從我身上搜出半個子兒，我都得感謝你。”

“果然。”餘裕面色一沉，“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聽聞此言後， 不只是面前的老頭兒，就連青姝也是一臉懵，若是此時她的臉上能表現出“懵”這個神色的話。

而老頭兒也像是許多反派正在做壞事，被主角逮了個正著後表現出的那樣，滿臉鎮定且疑惑，並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相公，不只是他不懂，我也不懂。”

在聽到青姝這個“相公”越叫越熟練時，餘裕其實挺無奈的，這場景若是讓姜桃、東山，乃至任何一個知曉他的人看到了，他才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可眼下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這大街上的路人縷縷行行，你該不會真以為自已運氣如此好，剛好有兩個銅板掉到你身旁，還恰恰被你撿到了吧？”餘裕一手擋在青姝胸前，雙目警惕地盯著老頭兒，接連退了好幾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我知道那是老頭兒故意掉的啊。”

青姝的話語一出，頃刻間讓餘裕和老頭兒二人都愣在當場，小巷子霎時間被一種詭異的沉默氣氛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