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關英父子告別老金僱了一輛馬拉爬犁從金家屯返回老城。晚上,聽兒子講了這幾天的所見所聞,關福康也是悲憤不已,幾個孩子更加的怒火沖天。關英趁此機會講出了宗耀和魯生想進山找抗聯的想法,佟玉蘭的眼中立即湧出淚水,拽著宗耀用求助的目光望著關英,聽說關英回來早就跑到老宅的趙傳喜也是用不捨的目光看看兒子,然後,用同樣求助的目光看向關英。
關英看看佟玉蘭又看看趙傳喜,一臉凝重的說:“我也捨不得他們,進山加入抗聯和日本人真刀真槍地幹,可以說生死難料,但是,待在老城也難以保證安全,野田一直盯著三寶堂,誰也說不準啥時候在哪條線上出毛病牽連到宗耀和魯生,野田突然上門抓走他倆,到時候就是找井上俊一恐怕也不一定好使。與其這樣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還不如讓他倆出去闖一闖,他倆是我從小教出來的,憑著一身功夫和醫術,說不定就能闖出一片天。”
魯生用安慰的目光看看自己老爹:“爹,您放心吧,俺不會給師父丟臉的。”
趙傳喜抬腳想踢一下魯生,卻看著比自己都高一頭的兒子笑了笑,轉而抬起手捶了一下兒子的胸口,點點頭說:“我聽你師父的,也相信你和宗耀不會丟臉。”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關福康開了口:“我不同意宗耀和魯生去找抗聯。”
見關福康阻止,佟玉蘭眼露欣喜,其他人卻是略有疑惑。關福康接著說道:“傳喜這些日子拿過來的報紙和戰況彙編我也看了,楊靖宇帶的抗聯部隊已經從南滿撤走,現在活動的位置是黑龍江境內,有一部分都快跑到北面的中蘇邊境了。現在山裡大雪滔天,你上哪找抗聯去?從老城往北要走舒蘭、五常和哈爾濱,一路上危險重重,就是順利透過了這幾個地方,再往北進山也不是那麼容易,關東軍為了清剿抗聯不讓百姓有機會支援山裡,到處搞‘合村並屯’,兩個外人這麼顯眼的經過屯子進山,不用日本人出面,那些個警察和偵緝隊就把他倆給抓了。所以,我不同意兩個孩子去找抗聯。”
一番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尤其是關英,仔細想想覺得老爹說的還真是在理。這抗聯在大雪封山的深山老林裡來無影去無蹤,連關東軍討伐隊都很難找到抗聯的蹤跡,一個外人在沒有相關人員的帶領下還真不可能說找就找得到的。
他想的還是簡單了。
關英認同的點點頭,徵詢的目光再次看向老爹。關福康手捻鬍鬚沉吟半晌,目光中閃出一抹亮色:“讓宗耀和魯生去關裡吧,去山東和山西都行,去那找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如果找到八路軍,也算是找到他倆的組織了。就像你剛剛說的,憑著他倆從小學的功夫和醫術,一路上生存應該沒啥問題,雖然路途遙遠,但是,和往北走去深山老林找抗聯相比,去關裡的山東和山西找八路軍成功的機率要大得多。即使找不到他倆可以暫時在當地行醫謀生再做打算,如果往北的話,找不到抗聯就會把自己置於死地,大雪封山又是荒山野嶺,你就是有再好的醫術又能給誰診病?就是日本人不抓他們,生存也是個問題。所以,我不同意兩個孩子去黑龍江找抗聯,建議他倆去關裡。”
關福康講完他的意見,關英心悅誠服,不禁暗贊還是老爹想的周全。宗耀和魯生也表示贊成。佟玉蘭和趙傳喜雖然在心裡都是萬般不捨各自的兒子離開自己身邊,但也知道,與其留在老城時時面臨不知何時突然降臨的危險,還不如及早做出決策,就像關英說的,走出老城,也許就能闖出一片天。
統一意見之後,趙傳喜給兩人開出一份株式會社的員工證明以備不時之需,關英又放出話來,說在北平的大哥關雄擴大了北平三寶堂的經營規模,急缺坐堂大夫,所以讓自己的兒子和徒弟前去幫忙。然後,悄無聲息的讓宗耀和魯生出老城、過新京、進三海關,直奔關裡。
一個星期之後,野田聽說了磐石憲兵隊在飲馬河處決了七個大學生的事情,知道了關英父子去過金家屯,隨後又瞭解到關英的大兒子和徒弟已經離開老城去了北平,心中不免起了疑心。但是,和以前一樣,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關英父子和飲馬河的事情有關,又不可能為了自己的猜疑聯絡北平的憲兵隊調查相關人員。在別人看來,這純屬沒影兒的事兒,如果野田請求同僚幫忙調查,隸屬於不同建制的北平憲兵隊最大的可能就是認為他沒事找事兒,懶得理會他。
所以,野田即使心有不甘,卻也是頗為無奈。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從此以後,老城再沒有發生過刺殺吳連舉和小山和河上的類似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