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堯衝鋒的速度極快,灼言的殘魂倒飛出去時,他沒能反應過來,隨著慣性衝上臺階!
這時,黑暗裡伸出一隻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徐天堯心裡一驚,臉上好像是沾染了什麼水汽,血液迅速降溫,思想也快速從戰鬥計劃中抽離……
三個問題爭先恐後地從他的腦子裡蹦出來:
來人是敵是友?
剛才門口分明沒人!
那個元老似乎是遭到了反噬,是沈風提前在門口做了手腳?
緊跟在後面的李熠發出驚呼:
“不好,我的腳動不了了!”
“我也是!”一個學委會成員應和。
“我也一樣!”另一個喊道。
徐天堯攥緊武器,正要攻擊,阻攔他的那個人說話了:
“徐會長,我是中師百夫長姬楷。”
黑暗裡一下子多了九個人,每個都身穿鎧甲。
除了姬楷,每一個都站在西門兩側,手裡各自舉起長竿,竿頭高度各異,扯開一張巨大的漁網。
漁網上金光流動,把西門擋了個嚴實。
怎麼忽然就蹦出這麼多人來?
徐天堯來不及糾結那麼多,看到攔住自己的是之前負責為學委會成員做術法培訓的姬楷,心裡微微安定,再看門內的元老們用盡辦法都無法離開研究所,心中更是安穩了七八分!
研究所裡,元老們掐訣開啟返回靈界的大門,失敗了!
更改手訣去鬼蜮,依舊失敗!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裡,元老們嘗試過各種方法,發現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姬楷走到大門正中間,與徐天堯並肩而立,身上甲片“嘩啦”作響。
姬楷說:
“這張網名為縛靈網,是鬼蜮高階防禦道具。縛靈網不破,裡面的生物就跑不出來……你得找八個人出來,一會兒接替我們舉著靈犀竿,守住西門。”
“有三點要注意。第一,站在我們現在的位置上,不要擅自走動,手上一定要穩,靈犀竿的高度不能變。”
“第二,這項任務對靈力的需求很大,一旦守門的人支撐不下去,立即換人上去,不能強撐!”
“第三,換人要在五秒鐘內完成。”
“你的人現在看不到我們,拿上這碗水,往他們的臉上灑一點。”
徐天堯接過姬楷遞過來的水碗,終於明白過來,姬楷一行到底是怎麼忽然出現的……
原來是用了“無視”啊!
他認真記下姬楷的要求,轉身去安排。
很快,學委會上上下下分出八支整體戰鬥力相差不多的隊伍,又依著成員性格調整隊伍,讓心細的站到粗心的後面去,方便盯著前面的人。
大家低聲將簡短的規則背誦了幾遍,相互提醒監督。
嘗試幾次後,確認無法自己確實被困,元老們陰冷的視線落在了門外的徐天堯身上。
池嶽牽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
“我記得你是姓徐?你有多大的膽子,搭上了沈風,得到丁點只夠塞牙縫的好處,就敢把刀口對準我們?狂犬吠日,不自量力!你怕不是忘了,我們才是凌駕於這間研究所之上的規則!”
“以前你們的確是絕對權威,可現在,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啊!”徐天堯用懶洋洋的嗓音答話。
池嶽剜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轉頭命令其他元老:
“走,再去跟明吉鬥一鬥,研究所還有一半的權柄在我們手裡,還能被困死在自己的地盤上不成?”
元老們各自分散開,往不同的方向去。
不過片刻,就有元老消失在路燈之下……
灼言和池嶽走在最後面,並排前行,忽然齊齊止住腳步!
他們對視一眼,背靠背,二話不說,向著前方發起攻擊!
在他們前方,韓松帶領一支隊伍正在悄悄靠近,不知怎麼的就被察覺到行蹤!
韓松在最前面,橫過長槍擋了一下,立即下令列陣,將灼言和池嶽圍在中間!
“嘶——這兩個王八蛋還真是警覺!亞旅說過,灼言脾氣火爆,要對付他,定要亂其心智……池嶽心思深沉,手段厲害,很難對付。如今,他們兩個倒湊到一起去了!”姬楷發出低低的呼聲。
徐天堯聽到姬楷的話,也知道事態不好,原本落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姬楷招呼徐天堯:
“快,讓你的人頂上去!”
徐天堯立即照辦。
姬楷盯著學委會的人,確認他們沒有出錯,這才帶隊衝向門內!
在靠近的瞬間,網上的格子向四方擴張,為姬楷讓出僅供一人穿過的通道!
另外八個右師成員緊跟在姬楷身後衝進研究所,在最後一個穿過大網後,網上的格子立即恢復原狀!
徐天堯看到,姬楷他們各自從肋下取出長槍,融入法陣,在路燈的燈光下舞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步伐……
徐天堯收斂心神,後退兩步,藉著昏暗的光盯緊手裡舉著靈犀竿的八個學委會成員。
“記住!一旦撐不住了,立即換人,切莫逞強!”
“是!”眾人齊聲回答。
此刻,韓松攥緊手裡的長槍,完全將自己當成死人來看……
他知道,只要堅持一段時間,一定會有某位師長前來,但他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師長的身上……
因為,一旦有了苟活的心思,他就沒辦法豁出命去,以最決絕的姿態去與自己懼怕了很多年的仇敵對抗!
殺!
就算把命搭在這裡,也不能後退半步!
就算死,也要從灼言和池嶽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秉承著這個信念,韓松咬緊牙關,仔細留意大陣中的情況。
一旦有誰受傷,韓松立即就會喊出暗語,讓外圍的成員順位遞補,把傷者換出去。
韓松用的這套陣法,正是楊素髮明的,但運作起來方向卻是截然相反。
有“無視”的加持,灼言和池嶽想要參透陣法裡的奧秘,沒那麼容易……
就在灼言和池嶽還在苦苦思索陣法奧秘之時,大陣之中,戰鬥已經愈發激烈。
韓鬆緊緊握著手中的大刀,眼神如鷹隼般銳利。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伺機而動。
突然,困在陣中的池嶽和灼言身形晃動,抖一抖,幻化出十幾個分身,向四方疾衝!速度之快,如同一道道閃電。
灼言的一個分身正撲向韓松,來勢洶洶!
韓松反應極快,猛地將大刀橫掃而出,一道金色的光刃從刀身劃出,瞬間劈開昏黃的燈光,將衝向自己的分身狠狠地擊退。
灼言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身體在半空中翻滾了幾圈,才勉強穩住身形。
“哼,想破陣,沒那麼容易!”韓松在心中冷笑,目光再次掃向四周。
此時,大陣內的其他中師士兵也已經陷入了苦戰,北邊一名士兵在與池嶽的分身搏鬥時,不慎被扯掉手臂,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衫。
韓松敏銳地察覺到這一情況,他迅速喊出暗語:“北斗,站二一,封六!”
中師士兵聽到暗語後,立即動起來,變換陣形,將受傷計程車兵迅速替換出來,退到外圍進行治療。
與此同時,灼言和池嶽也終於察覺到了大陣的異常。
池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低聲對灼言說道:
“我們被困這麼久不曾看見敵人,分身力量又弱,短時間內破陣本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剛才打傷了其中一個,往他身上動了些手腳……你我打個配合,摸清門路,殺出去,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都宰了!”
灼言心生喜悅,立即打起精神,按照池嶽的指示動起來。
很快,韓松察覺到局勢不妙,立即命令士兵更改陣型,這才止住戰況逆轉的勢頭……
西門外,學委會成員們舉起靈犀竿,才終於知道這看似普通的一根竿子,一張漁網居然能重如小山!
不出一分鐘,已經有人覺得疲憊。
兩分鐘,大多數普通成員支撐不住,被換下來。
換下的人癱坐在地,吃了醫學部發放的藥,狀態才有所好轉。
實力最強的幾個舉起靈犀竿,也撐不過五分鐘!
裡面還打得不可開交,外面已經換了七八輪的崗。
徐天堯走進隊伍,凌清在左邊一排,與他交換了視線。
雙方朝對方輕輕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很快,輪到他們上崗。
徐天堯走上前去,前面那個人抬起左腳,徐天堯一腳踩上去,小心握住靈犀竿。
前面的人慢慢鬆手,讓徐天堯適應靈犀竿的重量,左腳後撤落地,抬起右腳。
徐天堯另一隻腳跟上,剛站住,就覺得一座大山壓在自己頭上,自己體內的力量順著靈犀竿源源不斷地被吸走!
他雙手抓緊靈犀竿,指腹摸到靈犀竿上鐫刻的符文。
徐天堯支撐了五分鐘,後面的人走過來,低聲說:
“會長,該換崗了。”
兩人依照先前的辦法,小心而快速地完成交接,徐天堯鬆開靈犀竿,手臂不住發抖。
他下意識揉搓手掌,發現自己的掌心像是泡久了水,竟有些發皺!
徐天堯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好一會兒才從身上取出瓷瓶,將裡面的藥丸一股腦灌在嘴裡,感受力量快速回歸。
歇夠了,他又和凌清去後面排隊。
陸耀揚舉起一隻望遠鏡往研究所裡看,不用他舉竿的時候,他就這麼看著。
這會兒,他脫離隊伍,去和趙尋說了幾句,又和鄭曼雲說了點什麼。
他拉著艾欣去門口觀戰,看了一分多鐘,又來找徐天堯和凌清。
“老大,凌清姐,你們過來一下。”他低聲說。
徐天堯聽到陸耀揚的語氣嚴肅,便知道情況不好,當即從隊伍裡走出來,引著凌清、陸耀揚和艾欣到無人的地方說話。
“發現了什麼?”徐天堯單刀直入。
“情況不好,韓松下令變更隊形的頻率越來越高,傷員也越來越多。”陸耀揚說。
“那兩個老登……呃,元老,應該是發現了大陣變化的規律。他們一定是做了什麼手腳,韓亞旅沒能發現!問題是,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動了什麼手腳。”艾欣說。
“這種情況下,提醒了也沒用,韓松有那個精力去解決嗎?”陸耀揚有些牙疼。
徐天堯認同了陸耀揚的意見,但還是從空間袋裡取出大喇叭,走到西門前,對著裡面喊:
“韓亞旅,他們動了些手腳,能捕捉到你們的行動軌跡,當心!”
喊完,徐天堯回到剛才四人聚集的角落,喇叭在掌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以此消減心中焦躁。
“鬼蜮那邊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凌清問。
艾欣和陸耀揚也望向徐天堯,等他的回答。
徐天堯停止敲擊動作,道:
“會有鬼蜮師長親臨,收拾局面。”
“師長親臨?他們的師長只剩一個!一直沒來,應該是去靈界了,沒道理只管跑來研究所的殘魂,不管太初宮老巢。所以,他們要支撐到那個師長過來?”陸耀揚問。
徐天堯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幕,說:
“來的應該不是他。”
“啊?不是他?不就只剩一個師長了?”艾欣有些迷糊。
陸耀揚言明三師的情況,無法剋制地皺起了眉:
“師長之下,最強的就是亞旅。左師亞旅不在這裡,應該是跟著那個左師師長去了靈界,中師亞旅在這邊,已經要撐不住了,右師據我觀察業務重心在做生意而不是戰鬥……師長不來,這場仗打不贏吧!”
徐天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援兵到底是誰,沈風並沒有明說。
他懷疑來的不會是沈風,是因為沈風事先讓他準備了水源的圖片,要求在佈置時不引起太初宮的懷疑。
如果來的是沈風,可以做的選擇很多,不必讓他額外做佈置。
沒怎麼說話的凌清伸出手,朝陸耀揚招了招:
“望遠鏡。”
陸耀揚把望遠鏡交給凌清,只見她快步走到西門口,觀察戰況。
凌清看到,法陣外橫橫豎豎歪倒十幾個傷員,其中不乏斷胳膊斷腿,內臟外露的。
傷情輕的取出藥,往傷重的同伴嘴裡倒,場面觸目驚心……
因為傷員過多,法陣一變再變,以此補缺。
凌清看了幾分鐘,又回來,把望遠鏡交還給陸耀揚。
“輸不了,有變數。”她說。
三人一聽,就知道凌清使用了推演異能,雖然不知道那個變數是什麼,還是齊齊鬆了一口氣……
他們回到隊伍之中,又過了兩分鐘,變數真的來了!
陸耀揚藉助望遠鏡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裹挾著強烈的殺氣攻向池嶽和灼言!
“援兵到了!”陸耀揚忍不住從佇列中跑出來,三兩下衝到西門前,儘可能貼近些觀戰。
很快,陸耀揚後悔了。
他聽到灼言用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青鸞?!”
而後,一股強烈的氣浪從陣眼炸開,避開列陣的中師成員,向八方擴散……
氣浪所到之處,建築略過倒塌的步驟,直接化為齏粉!
擁有毀天滅地力量的氣浪如同黑洞,捲到哪裡,哪裡的路燈就化作鐵屑,光源隨之消失。
一口氣尚未落下,那股氣浪已經衝向西門!
轟——
縛靈網擋下大半力量,但還是有一部分滲出。
陸耀揚腳下輕悄悄的,壯如熊的身體如海棠葉隨風而起,直奔遠方……
“我我我我靠……”陸耀揚嘴巴不住發抖。
他趕緊丟擲橡膠繩,纏住一根立柱,勉強穩定住身形。
“不要正對門口!”徐天堯高聲命令。
今天傍晚,青鸞在自己的府邸化形後,拿了沈風留下的中師師長令牌,回屋換上過往的衣衫,從前門走出。
他穿過一道臨時的防禦法陣,看到在外面守侯的陌生面孔。
對方看到青鸞,有些激動,躬身作揖:
“青鸞師長,屬下林鵬,集市九市司之一,受沈師長許可,在門前恭候青鸞師長重回鬼蜮!”
青鸞簡單問過話,得知對方是明吉當初的坐騎成功化形,眼裡多了幾分溫柔。
同時,他也明白過來,自己的府邸外出現的臨時法陣,是沈風搞出來的,原因……大概是師長令牌掛在了院子裡,於情不必防範市司,於理卻不該讓市司有機會單獨接觸到師長令牌的機會。
“既然杜亞旅讓你傳信告知我歸來的訊息,那就快去吧。”青鸞說完,直奔議事堂。
他一腳邁進門檻,看到了沈風放在案几上的信件,拿起來研讀。
這邊正讀著,青杉、葉梨、林南和墨渟陸續到了。
青鸞複述了沈風對戰況的描述,以及制定的作戰計劃。
六個師長很快完成分工。
靈界那邊是太初宮老巢,更難對付,青杉、林南與墨渟先行先去援助。
青鸞和葉梨去研究所,收拾那些元老的殘魂,完成打掃,再跟去靈界會合!
他們去取了這些年自己應得的那份盈利,力量重回巔峰,離開鬼蜮,奔赴戰場。
元老的實力再強,一抹殘魂對上全盛狀態下的青鸞,也是白搭。
在青鸞的狠厲攻勢下,不消半刻,灼言的殘魂轟然破碎!
又過了半刻,池嶽的殘魂也消弭於天地之間……
兩個元老的殘魂化作閃爍靈光的粉末,一路向西,附著到縛靈網上,舉著靈犀竿的學委會成員當即覺得竿子輕了不少!
“恭迎青鸞師長歸位!”韓鬆放下大刀躬身作揖,聲音有些顫抖。
“恭迎青鸞師長歸位!”其他士兵齊聲祝賀。
青鸞衝他們笑笑:
“大家辛苦了。敘舊的話,我們放在慶功宴上說,現在,聽我號令!”
亞旅以下,所有兵丁神情肅穆,等待指令。
“傷重的原地休息,其餘所有,跟我走。”
“此地元老殘魂,一個不留!全部剿滅!”
“是!!!”士兵齊聲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