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鄰居聊完後，趙強心裡又輕鬆了不少。

晚上，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一個月的摧殘讓他瘦得有些脫相，但只要努力，要不了多久就能把狀態找回來！

樓下鄰居願意相信趙強真的是遭遇了算計，而不是得了失心瘋，這讓趙強對鄰居多了幾分好感。

趙強的履歷優秀，上傳到網上不久，就接到面試邀請。

第二天，趙強收拾整齊，信心滿滿出門去新公司面試。

三輪面試下來，新工作基本就定下來了！

薪資比上一份工作高出40%，也算是因禍得福……

趙強回家後收拾收拾，還是決定換一所房子，畢竟，他在這間房子裡的記憶實在說不上多麼愉快。

趙強又一次開啟租房軟體，篩選新公司附近的房子，鎖定幾處地址後，他聯絡中介前去看房。

這次看房路上趙強很小心，沒再出現什麼意外……

他的生活真的恢復正常了！

趙強連著看了三所房子，跟中介說好回去想想，明天和中介簽約。

回家路上，趙強給自己買了鐵板燒，給貓買了一條魚，覺得這樣流水線一樣的生活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幸福！

這樣的幸福，在開啟房門那一刻被徹底摧毀……

趙強看到客廳的地板上被用紅色液體畫了一個大大的小丑圖案！

“啊！！！”

趙強發出一聲慘叫！

手裡的鐵板燒和魚掉在地上，他兩眼發黑，扶著門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我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嗎？”

這時，一隻手從後面搭在了趙強的肩膀上。

趙強猛然轉過身，把身後的人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要我給你叫救護車嗎？”樓下的鄰居問。

“我、我……”趙強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鄰居越過趙強的肩膀，看到了客廳裡的小丑圖案，嘴裡罵了一聲：

“我靠，這麼猖狂？”

鄰居抓著趙強的肩膀說：

“報警吧！這都進你家了，下一次不得拎著刀站在你床頭啊？”

趙強知道鄰居說得對，可是之前報警找不到證據，這一次就能找到嗎？

果然，鄰居皺起眉，倒吸一口涼氣：

“不對啊，我這半天都坐在門口處理我爸給我郵寄的公雞，我怎麼沒聽到你家大門被開啟？”

趙強這才看到樓下鄰居的身上掛了幾根雞毛，身上也一股子雞屎的味道……

“你、你沒聽到有誰開我家門？”趙強問。

“沒有，絕對沒有。”

說完，鄰居繞過趙強，在玄關鞋櫃裡找到一雙棉拖鞋，自顧自換上，走進客廳。

趙強的貓被嚇得夠嗆，蜷縮在沙發底下瑟瑟發抖。

鄰居蹲在小丑圖案前，左右看看，又從茶几上的紙抽裡抽出一張面巾紙，往圖案上隨意擦了一把，舉起來給趙強看：

“畫上的時間不長，還很新鮮。我在門口坐了兩個多小時，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說完，他把面巾紙湊到鼻端嗅了嗅：

“幸好，只是番茄醬，這要是血，我會建議你竭盡全力住到警局裡去，誰勸你都別出來！”

鄰居左右看看，道：

“有點意思……如果對方不是從大門進來的，那就是從陽臺？這裡可是17樓啊！”

鄰居避開小丑圖案走到陽臺，探出身子向左右上下觀看。

忽然，鄰居罵了一句：

“我靠！”

趙強的神經緊張起來，連忙問他：

“怎麼了？”

鄰居狂奔到門口，道：

“有個戴小丑面具的龜孫兒在樓下看著我！”

鄰居瘋狂按下電梯按鈕，電梯開啟，趙強也跟著鄰居衝進去，心臟怦怦亂跳！

“你怎麼跟進來了？他要針對的就是你！”鄰居說。

趙強按下1樓按鍵，手有些發抖：

“那我也不能眼看著你為我去冒那麼大的風險啊……我得抓住他，問問他我到底怎麼得罪他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他竟然這樣折磨我！”

電梯一層一層降下來，趙強攥緊拳頭，度秒如年。

終於，電梯到達一層，電梯門開啟的瞬間，鄰居如同一支利箭衝出去！

他低頭去看，腳上還穿著趙強家帶出來的棉拖鞋，鄰居把鞋甩開光腳去追！

趙強緊跟上去，剛跑幾步，就發現自己的腿腳沒好利索！

等他追出去，鄰居已經氣喘吁吁地折回來，手裡拎著一小塊黑布。

鄰居把黑布懟到趙強眼皮子底下，滿眼恐懼：

“撕下來的，從那個小丑身上，媽的，那個東西一轉眼就沒了！原地消失了！”

趙強聽到鄰居的話，簡直想要吐血！

他強忍著捏起鄰居懟過來的黑布，搓了兩下，發現黑布滑溜溜的，上面有些暗紋……

他把黑布湊到眼前，藉著外面的陽光端詳布料上的圖案，失聲驚呼！

儘管被撕去一塊，他還是認出了那是個“壽”字！

鄰居把腦袋湊過來，也看出不對，“啊”了一聲，急忙說：

“我剛才明明看著那個小丑穿的是一件黑色T恤！就是市面上處處可見的那種T恤，怎麼變成壽衣了？”

趙強被嚇得魂飛魄散，心裡正亂著，聽到鄰居說：

“走，咱們去物業要個監控。”

鄰居拉著趙強要走，忽然又說：

“我都忘了，先回去穿個鞋，放在門口的雞也得收進去……你家門是不是忘了關？”

趙強這才反應過來，道：

“是啊，出來太急，忘了關門。”

鄰居撿起丟下的拖鞋，大大咧咧地走進電梯，和趙強回了16樓。

鄰居把拖鞋還給趙強，走出電梯，轉頭說：

“你別慌，等我幾分鐘。”

趙強感激地點點頭，乘坐電梯回到17樓，確認貓還在，直接把鐵板燒和魚扔在玄關，拔下鑰匙就出了門。

這個家，他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了……

樓下，鄰居關了門，喊道：

“走吧！”

趙強就又鑽進電梯，按下16層，接上鄰居一起下樓……

鄰居拉著趙強去小區超市買了一條煙，轉道去物業。

在物業，鄰居巧舌如簧，說自己家陽臺上晾曬的東西掉到樓下去了，又送上香菸，哄得保安給他們看了監控影片。

保安站在門外吞雲吐霧，趙強和鄰居仔細按動按鍵，拖動監控影片時間。

十分鐘之前，鄰居衝向樓前的草坪，與空氣廝打，右手伸出去扯了一下，忽然愣在原地！

鄰居揉揉眼睛，似乎是在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他的手裡憑空多出一塊黑布，就是後來交給趙強的那一塊！

趙強和鄰居面面相覷，趙強面部肌肉扭曲，馬上就要哭出來！

保安在門口往屋子裡看，還問：

“東西找到了嗎？”

鄰居笑著說：

“找到了，拾荒老人給撿走了。”

保安咧開嘴笑了。

鄰居和保安交談幾句，拉著失魂落魄的趙強離開物業。

三伏天，趙強如墜冰窟！

“是鬼……居然是鬼！”

趙強哆哆嗦嗦，幾次在平地上被絆倒，鄰居扶著他，沾了一手的冷汗。

趙強走到半路，胃裡瘋狂翻湧，他甩開鄰居的攙扶，衝向最近的垃圾桶，吐得一塌糊塗！

原本健談的鄰居陪著趙強，一路都沒說話。

兩個人回到單元樓，走進電梯，鄰居才重新說話：

“要不你跑吧，換座城市……再不行，出國。”

趙強靠著電梯牆壁，一條手臂被鄰居扶著，眼冒金星。

他吃力地轉過頭看向鄰居，發現對方的臉上滿是不忍和憐憫。

“那是鬼……我跑得過它？”趙強聲音嘶啞。

鄰居凝視趙強，笑容有些勉強：

“那就出國吧，不是有種說法嗎？鬼魂是過不了海的。”

趙強訥訥，沒有作答。

對於普通人來說，決定出國不是一件小事……趙強的家人朋友事業根基都在國內，他要出國就要一切從頭開始，適應新的法律、新的社交規則、新的生活習慣。

鄰居攙扶趙強在17層走出電梯，趙強費了好大力氣才用鑰匙開啟門，開門就看到地板上乾乾淨淨，那個該死的小丑圖案不見了！

貓在地板中間撕咬趙強帶回來的魚，搞得處處都是魚鱗。

鄰居扶著趙強正要往裡走，被趙強死死扣住肩膀：

“不能進！不能進！我、我剛才明明沒有擦掉那個圖案！可它不見了！”

聽到趙強的話，鄰居愣住了。

他鬆開趙強的手臂，附在趙強耳邊說：

“你今天去酒店住吧，儘快離開山陽，離開就別再回來！”

趙強耳朵裡嗡嗡的，但還是把鄰居的話聽了進去。

鄰居離開後，趙強捲了兩件衣服，帶上貓找到一家准許帶貓入住的酒店，戰戰兢兢地躲了一天。

第二天正是週六，張濤發來訊息，問他最近怎麼樣了？

在家這段日子，張濤隔三岔五會發訊息來詢問他的情況，趙強一直很感動。

“張哥，那個小丑又來了。”趙強回覆。

一分鐘後，張濤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小趙，你說什麼？那個小丑又找上來了？不是說，你離職後再沒遇到什麼怪事？”張濤劈頭蓋臉地丟過來一連串問題。

趙強把昨天的事情說了，張濤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現在能出來嗎？不能的話我去找你也行……咱們談談，去找個靠譜的大師，想個辦法把那隻鬼還是什麼的引出來，把事情解決掉！”

趙強約張濤在一家常去的咖啡店見面，帶著貓出了門。

二十分鐘後，趙強來到咖啡館，張濤已經在裡面等待。

他們聊了很多，張濤給趙強發去幾張高人的名片。

“這些都是家裡長輩認識的高人，原本我是不信這些的，但你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

“這個月我其實也盯著那個汪智宇，但我發現這小子真的沒什麼可疑的地方……沒想到會是鬧鬼，我還真當是有人在整你！”

趙強加了張濤發來的那幾個高人的好友，千恩萬謝，又在張濤的詢問後說起自己的計劃。

“我打算離開山陽。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瘋掉！”

“你甘心？”張濤問。

“不甘心又能怎樣……”

趙強決定放棄，但小丑沒有。

他和張濤告別，離開咖啡館，走出不遠，就看到一群小孩子舉著氣球穿過馬路。

孩子舉著氣球，本來是充滿童真的場面，氣球上的圖案卻讓趙強渾身發冷！

每一隻氣球上，都畫著一個小丑！

那些孩子快活歌唱：

“小寶貝呀笑眯眯，

媽媽懷裡最歡喜。

當你回過身呀，

我的目光永遠追隨你。

小寶貝呀跑又跳，

公園裡頭真熱鬧。

當你回過身呀，

我的目光永遠追隨你！

……”

趙強慌不擇路，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攔住一輛計程車，鑽進車後座，大汗淋漓！

在司機的再三詢問下，趙強報出酒店的地址，不敢再往窗外多看一眼。

他在酒店裡躲著，用手機播放佛經，試圖用這種方式驅邪。

晚上，趙強手機打進來一通陌生電話。

趙強沒有接。

陌生號碼連著撥打了三次，趙強終於還是選擇了接聽。

那邊的聲音有些急促：

“喂？趙強嗎？”

趙強聽出這是樓下鄰居的聲音，終於重視起這通電話來。

“是我。”他說。

“你下午外出了？”鄰居問。

趙強心中驚訝：

“對，你怎麼知道？”

那邊不知是怎麼回事，出現了一陣噪音，鄰居說：

“你得趕緊走，快走，知道嗎？不能拖了，趕緊走！誰也別告訴，明天一早你就買票走人！這邊家裡要是有什麼舍不下的，之後我幫你收拾郵寄過去就是了！”

趙強心中生出幾分不好的猜想：

“我家裡又鬧出什麼動靜了？”

“你別管了，快走，快走！”

說完，鄰居結束通話通話！

趙強捏著手機在地上轉悠幾圈，自語：

“該不會是今天鄰居幫我抓小丑，被盯上了？不行！我不能把人家害了！”

趙強背上貓包，跑去買了一把氣釘槍，殺回小區！

他敲響1602的門，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不是鄰居，而是一個面板黝黑的陌生大漢！

大漢上下打量趙強，問：

“你哪位？”

趙強警惕地看著大漢，不答反問：

“你是誰？”

大漢笑了：

“你來敲我家門，問我是誰？”

趙強急了：

“不對，住在這裡的明明是……”

是什麼來著？他從來沒有問過鄰居的名字！

大漢說：

“我從去年起就搬到這裡來了，你找錯地方了。”

趙強不信：

“我就住樓上，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大漢有些無奈：

“就是你啊，警察聯絡我家裡，說你出了什麼事情，問我情況。這給我老孃嚇得，還以為我犯事兒了，電話都打到我領導那邊去了！我搞地質勘探的，總出差，你沒見過很正常啊！”

趙強徹底懵了，重複大漢的話：

“你去年就搬進來了，也接到過警察的電話。”

“是啊，你要不信就去警局問問唄！可別把我當成賊了，我回的是我自己花錢租的屋子！”

說完，大漢沒好氣地關上門，留趙強一個人在走廊裡傻站著。

趙強拿出手機，回撥不久前打進來的號碼……

三聲響後，對面接起通話，是一個老人在問：

“你好？”

怎麼換了個人接電話？

有過剛才的遭遇，趙強心亂得很。

他組織措辭，結結巴巴地問：

“剛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我找他。”

對面遲疑著反問：

“什麼男人？沒人給你打電話啊！”

趙強努力回憶與“鄰居”相關的訊息，道：

“他的微信名字叫‘磊’，應該是名字裡帶個‘磊’字。”

對面安靜了片刻，老人嗚咽的哭聲傳來：

“是我兒子，我的小磊……今天是他的頭七！我白天還上墳給他送了他最愛吃的燒鵝，他怎麼就不給我打電話，倒給別人打？小夥子，小磊跟你說了什麼？”

趙強如遭五雷轟頂，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手機從手裡滑落，掉在地上，螢幕碎裂。

他也不管那手機，揹著包上樓去，開啟門，看到客廳地板中間擺放著一隻小丑面具。

逃得掉嗎？

或許永遠逃不掉……

趙強砸毀面具，扔下貓包，倒在地板上，一整夜渾渾噩噩，似睡似醒。

他瘋了。

在此期間，他抱著那把氣釘槍，哪裡有異響，他就往哪裡開槍！

後來有一天，一群人衝進他家，他想反抗，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

俱樂部國王頂樓，沈風動動手指，讓記憶在這裡暫停。

“怎麼看？”沈風問。

江聽雪說：

“張濤是幕後主使，原因或許是……妒忌。趙強頹唐時小丑不在，要振作起來小丑就來了，看來是小丑想要趙強永遠沉淪。”

“鄰居一開始的話，有一句讓我感覺很不舒服。他說別人恨趙強恨得要死，趙強卻覺得自己沒得罪誰，這是傲慢……後來鄰居又說是開玩笑，但我不認為這是玩笑。”

“身份問題很好解釋，鄰居從小區群加過趙強，所以趙強預設他真的是鄰居。可是誰說了小區群裡的就一定是真鄰居？”

“所謂的鄰居……他死沒死趙強沒見到屍體，怎麼知道後來接電話的真的是那個鄰居的爸爸？而且保安也見過鄰居，這說不通！”

說到這裡，江聽雪看向沈風，眼神玩味：

“在學校裡，我也聽過有人用這類的話語評論你，說你傲慢。”

沈風很驚訝：

“是嗎？我以為只有太初宮裡的那群老怪物這麼說。”

江聽雪欲言又止，最後說道：

“憎恨你的生靈跨越了物種，何嘗不是一種獨家成就？建議刻個徽章放在鶴鳴閣的書架上。”

沈風點點頭：

“說得很好，這段忙完我找個審美好的來設計徽章。”

江聽雪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