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那個秦姨娘?”方聞洲問道。
“知我者,非你不可。”煙羅誇讚道。
方聞洲的笑是藏不住的,嘴角彎彎,目光閃亮的看向煙羅。
“我陪你去薛府。”
“我不要,我自已去,你在府裡待著,照顧好我的馬,還有我的鷹,少一根毛都找你算賬。”
方聞洲還是不放心,他說:“我讓聽泉跟著你去。”
“不要,又不是去虎狼之地,我還有銀針,還有藥粉,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最終在煙羅的堅持下,她一個人回了薛府。
薛府還是那之前一樣,三公子親自上門接人。這次薛老爺不在,薛夫人帶著煙羅去廂房休息。
可能是因為傳言,大家都有點害怕煙羅,覺得她是所謂的妖女,喜歡吸食人血。
薛夫人沒和煙羅多說話,只是讓她好好休息,一會有人要見她。
煙羅已經做好了準備,她雙手交握在前,心中忐忑到坐立不安。對於母親的印象,她幾乎沒有。
似乎聲音軟軟的,很溫柔,長得也很漂亮。
她記憶裡沒有明確的模樣,因為母親離開時,她太小了。所以那些所謂的印象,也可能是她幻想出來的。
這一刻就這樣到來,她有些不敢相信。
秦姨娘一步步的靠近這個房間,還沒等推開門,人已經淚流滿面。
門還是開了,這一刻還是來了。
煙羅和秦姨娘互相對視時,煙羅覺得那一刻連呼吸都停止了,世間好像是靜謐的,周圍的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明明她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但身體僵硬的一動不動,如同死人。
這種感受,讓煙羅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那個尋秦義館的事,我聽說了,你是在找我麼?”
還是秦姨娘先擦了眼淚, 開口問道。
煙羅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流進嘴裡,又苦又鹹,想起這一路上的困難重重。她突然有些委屈,自已費盡心力的找她,她卻在這裡享福,做什麼姨娘。
還有她生的那個女兒,處處和自已作對,她才不稀罕這種恬不知恥,喜歡作惡的小女孩是所謂的同母姐妹。
“這裡比南疆好吧,你在這裡很開心吧。”
煙羅沒有好氣的說著,嘴裡鹹鹹的,心也很痛,頭腦不冷靜,當然說不出好話來。
“我對不住你,還有你父親。”
秦姨娘剛踏入門,就因為過度傷心和愧疚坐在地上,沒有力氣站起來,更沒有勇氣出去看煙羅的眼睛。
當初她離開南疆時,就知道這輩子註定要對不起煙羅和那個男人。
“父親讓我來找你,問你過得好不好。現在看來,不用你多說,我也明白了。”
秦姨娘任由煙羅用言語羞辱自已,一點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她不想解釋,所有的解釋就是多餘的。
事實就是她在另一個男人的宅院裡,成為了姨娘,還生下孩子。
她的確是罪臣之女,父親的上司獲罪,他們家也跟著受牽連。一家前往南疆定居,本來成為平民已經很難受。
但皇帝還是覺得懲罰的太輕了,又讓父親去礦場做奴役。
秦姨娘在去看父親的路上遇到煙羅的父親,她因為傷心過度,加上不適應水土,長途跋涉,故而生病了。
要不是遇上煙羅的父親,她可能當時就死了。後來家裡的生計越來越難,她只能選擇嫁人。她不喜歡南疆,不喜歡南疆人。
可京城是回不去的地方,京城裡的人也遙不可及。
她只能選擇相對不錯的煙大夫,至少他不是南疆人,亦是其他地方搬過去的。婚後兩年,她生下孩子。
但父親的事迎來轉機,大哥已經順利回到京城。皇帝赦免父親後,父親年邁體弱,不想再做官,只好辭去職務,安心在家裡養老。
她隨便說了謊話,找藉口離開南疆,回到京城後,她再也不想去南疆,只想在京城裡生活。
這裡不用勞作,不用和那些寨子裡的人接觸說話,有漂亮的衣服穿。不用被人打量,不用去做農活,只要待在房間裡繡花寫字就行。
秦姨娘自小生活在京城中,南疆的風土人情對她而言衝擊很大。尤其是那些人整天圍著她問她京城話如何說,京裡的是什麼樣的,她家裡以前是不是很有地位等等。
對於南疆而言,這些好奇不過是常態而已,但對秦姨娘而言這是一種冒犯。
她是養在深閨中的貴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時很少見人,這些人的話讓她感覺到不適,可又不敢出言勸阻,不敢說自已不喜歡他們問這些。
只能默默忍受,但時間長了,她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因為父親被赦免,讓她看到逃脫生活的希望。
是的,不是為了家人,不是所謂的犧牲自已,她就是不喜歡煙大夫,不喜歡這裡。
“你怎麼說我都不過分,我沒有什麼可說的,我生下你,卻沒有養育你,這完完全全是我的錯。”
“聽說你現在在齊王府,那應該還不錯,至少比南疆好。”
煙羅本來還覺得自已剛才的話,是不是有些太過分。
可現在她明白了,秦姨娘根本不瞭解她。
“我喜歡南疆,我不喜歡京城。是不是你安排人,將我送進齊王府的,在你眼裡這是不是一場贖罪?”
“不是我,這是一個巧合,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京城,不喜歡這裡的一切,更不想看見你。是父親逼著我來的,他讓我來找你,了卻自已的心願,他想知道你還有沒有活著,過得好不好?”
煙羅哽咽了一下,她想說父親那麼愛你,他等了你一輩子,可你連一封信都不肯給他寫。但說這些,侮辱了父親的愛,這樣的女人不配得到父親的愛。
說出來,就是在糟蹋父親。
“我......”
秦姨娘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煙大夫,但她不後悔,她真的無法生活在南疆,真的沒辦法過那樣清貧的日子。
“以後別見面了,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個薛家女兒的身份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