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你……”
聞深難以置信地凝視著紀木,眼中滿是震驚與不解。
“你早就知道了?!”
屋內的燈光明亮而刺眼,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氛,卻難掩此刻緊張的氛圍。
“你猜啊。”
兩人的語氣皆如刀鋒般冰冷,針鋒相對間,空氣彷彿凝固。
“聞哥。”
紀木輕輕拍了拍聞深的臉頰,表情無辜至極。
“難道你不喜歡這樣的我嗎?”
“這才是真實的我啊。”
聞深的面容沒有絲毫笑意,眉頭緊鎖。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嗯……也不能這麼說。”
紀木像是個孩子般咬著指甲蓋,直至指尖滲出血跡。
“畢竟,扮一個人很累的。”
“情感與依賴是無法完全複製的……但我模仿得還算像吧?”
“你瘋了。”
聞深終於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復雜且沉重。
“你這是在自殘。”
紀木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壓抑氣息,遲疑地收回了手,低聲問道。
“……那你猜一猜,是誰告訴了我關於季聰漁的事情呢?”
聞深的聲音依舊平靜,既然紀木已知曉自已不過是個替身,那他也沒有必要再維持那份虛假的溫情。
“你到底想幹什麼?”
然而紀木並未回答,而是繼續追問他之前的問題。
少年湊近聞深的耳畔,輕聲說道。
“是杜嘉哦……”
紀木瞥向黑暗中閃爍著的紅色光點,斂回了目光。
這是他的又一個陷阱。
當杜嘉發現自已被紀木陷害時,她對紀木的恨意便會達到頂峰。
那麼誤導她的記憶也就輕而易舉。
又或許說,到那時即便她不願相信紀木的暗示,也會強迫自已接受這一事實。
“這怎麼可能?!”
聞深只覺自已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一時難以接受,情緒激動之下猛地一推。
紀木的頭部猛然撞上了身後的大理石臺稜角,劇烈的疼痛與充血感瞬間充斥了他的大腦。
“小……”
聞深似乎本能地想要扶住紀木,但他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行。
紀木終究只是季聰漁的影子,甚至還將自已玩弄於股掌之間,自已為何還要如此在意他?
“認真模仿表演,不好嗎?”
聞深的聲音冷硬如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不好。”
那火辣辣的痛楚依舊在傷口處蔓延,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鐵鏽氣息。
“聞深,你以為你是誰?”
紀木一手撐著受傷的頭顱,身體微微顫抖著,努力穩住身形站立起來。
猩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
“你只是我的一條狗。”
紀木說完便自嘲般地笑了起來,頭部右上方的傷口流出的血液一直流到了下巴,讓他原本精緻無辜地面容平添幾分兇殘。
“小……紀木,你知道自已在說什麼嗎?”
聞深久久站立不動,甚至連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又不傻,我當然知道。”
紀木的笑聲在靜謐的房間內驟然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聞深。”
少年將手掌覆於眼前,溫熱的淚液沿著指縫滑落,不僅溼潤了他的眼瞼,彷彿也浸透了那層薄薄的眼皮,直達內心深處。
“我真討厭你。”
聞深看著眼前陌生的少年,心中驟然一疼。
“小木……”
“但我更討厭我自已。”
少年張口,嗓音沙啞而疼痛,帶著一股淡淡的湧上來的血腥味。
“你明明痛恨中央,那為什麼不仇視我?”
青年清潤的嗓音微微下沉,似乎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直觸聽者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又為什麼要引導我喜歡上你?”
紀木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渙散,神情恍若夢遊。
突然間,他打了一個寒戰,雙唇微顫。
“哥哥……”
紀木茫然地坐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已的頭。
“哥哥,我不該跑出來的……”
“我好疼,我想回家……”
強烈的痛楚瞬間席捲了聞深的全身,他強忍著酸脹的感覺,眼中的最後一道防線與理智終告崩潰。
“對不起……小木,別走。”
聞深的聲音帶著幾分哀求,然而紀木並未因此停留,仍是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紀木的腳步頓住,深吸一口氣,眉心緊鎖,臉上的表情滿是譏誚與諷刺。
“……對不起,但我捨不得放你走。”
眼見紀木即將跨出門檻,聞深已顧不得許多,猛地衝上前去,一把將紀木扛至肩頭。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少年大感意外,隨即怒氣衝衝地破口大罵起來。
“聞深,我艹你媽!”
“你他媽要幹什麼!”
聞深對於耳邊的汙言穢語閉耳不聞,他直接將少年扔到床上。
紀木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眼中罕見地湧上了驚慌與失措。
“聞深,我他媽是喪屍!”
“那塊石頭是由高階喪屍的晶核改造,所以可以灼傷喪屍!”
聞深只是淡淡地回覆了一句,紀木只感覺手腕上傳來的力道愈重。
“我知道。”
當那四片嘴唇觸及的一剎那,紀木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彷彿被灼傷般猛地彈開。
“聞深,你真他媽重口。”
屋內的氣氛在瞬間凝固,瀰漫起一股奇異的靜謐。
聞深微微俯身,唇瓣向著紀木的緩緩靠近。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紀木心中湧起復雜情緒。
儘管試圖無聲地閃避,但當雙唇最終相觸那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密感如電流般瞬間流遍全身,令所有抵抗都顯得徒勞無功。
那份沉淪之感,再無處可藏。
擁緊那冰涼的身軀,聞深將所有紛擾思緒盡數拋諸腦後,只餘下這一刻純粹的歡愉。
待至靜謐再度降臨,室內唯有兩人呼吸由急促漸趨平緩。
心跳聲從狂烈歸於寧靜,彼此間彷彿共享著同一節奏。
愉悅而熾烈的火花仍在心間跳躍,暫時驅散了其他所有雜念。
聞深自後方環抱住紀木,低下頭,在他頸側那片宛如綻放玫瑰的胎記上落下輕柔一吻。
“小木,我對不起你,但我寧願做個混蛋。”
“噁心。”
一聲嗤笑。
聞深穿好了襯衣長褲,輕步走向房門。
臨行前,他不由自主地回首,再次望向靜躺在床上的紀木,心中莫名地迴盪起先前那一幕的餘韻。
他真的得到了。
“小木。”
“別想離開我。”
紀木抬起臉,一字一頓道。
“真賤。”
他的鼻尖輕輕顫抖,睫毛也隨之微顫,銳利的牙齒自唇瓣間探出,將那層薄薄的肌膚咬出血來。
聞深用帶著一絲慵懶的嗓音回應道。
“你現在需要休息。”
言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然而出了房間後,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
“聞深。”
聞深下意識回頭,卻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
紀木則將揉皺的襯衫與西服胡亂丟棄在床腳。
這則是為了向隱藏於暗處的窺視者傳遞一個明確的資訊。
他頭斜倚在一旁,目光聚焦於半空中的某一點,沉默良久後,緩緩開口道。
【我們人類,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
清冷女音似乎也若有所思。
【寧可承受痛苦也不願放手。】
【究竟為何要維繫一段讓雙方都飽受折磨的關係呢?】
紀木抬起頭,臉上再次浮現出那副純真無邪的表情,輕柔地撫過自已略顯僵硬的側臉,低語道。
“可以抑制的是慾望。”
“而不能壓抑的,是情感。”
寒風輕輕拂過,攜帶著陣陣薔薇的幽香滲入屋內。
【你受傷了。】
那清冷的女聲一如既往地沒有溫度。
【你的頭部遭受了重擊。】
【小傷而已。】
紀木輕咳一聲,喉嚨間湧動著絲絲鐵鏽般的腥甜。
【不用擔心,我雖然不完全是喪屍,但受傷也不會多疼。】
清冷的女聲彷彿陷入了沉思,片刻後,她繼續問道。
【你與第一目標之間爆發了激烈的衝突,但他的情感指數卻在急劇攀升。】
【這其中的道理,我無法理解。】
【這個啊……】
紀木忽然感到掌心一陣冰冷的刺痛。
抬手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手掌已被劃破,鮮血正沿著指縫緩緩滴落,染紅了一片。
【或許是因為愛而生恨,又因恨而更愛的緣故吧?】
【兩者間迴圈往復,無休無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