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終究還是亂起來了。
李詞這邊的騷動,引發了道觀院牆外圍不少人們的關注。
鄧林對著武夫罵完的一瞬間。
武夫身後的儒生,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儒生感受到鄧林以及孟勝二人身上,所散發的墨家弟子修為氣息並不弱,至少是二境三境水平修士的這一瞬間。
原本與李詞一行人商量,用什麼東西與他們手中邀帖進行交換的儒生。
瞬間改變了思路。
李詞應對武夫時的迅速反應,鄧林的緊隨其後的衝身上前,以及孟勝吉運二人,站在隊伍中後側的蓄勢待發。
儒生覺得,交易……恐怕行不通。
在玄世,有境界就等於有學識。
有學識就等於有見識。
且不說眼前李詞這一行人,具體是不是受邀前來參與魁會的修士。
單憑他們能從三清觀的某位道人手中,獲取一份邀帖的情況來說。T
想要用交易的方式,忽悠李詞等人交出邀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之前,儒生因為眼前這位兵家修士,先於自已一步,攔住了李詞等人的去路而煩擾。
現在,他覺得,兵家修士的橫插一手,不失為一個契機。
“邀帖是這位兄臺從三清觀道人手中合理受贈的,你說搶就搶?你們兵家弟子就是這樣,野蠻,無禮。”
趁著人群的注意力,被此處的動靜吸引,儒生趁機將他與兵家修士前來此處找尋李詞的目的,公之於眾。
交易行不通,想要強搶邀帖,不僅李詞等人所展現出來的水平不低,而且還有兵家攔路虎。
那就把水徹底攪渾!
渾水才好摸魚。
李詞聞言,眉頭微微皺起,偏頭看向武夫身後不遠處的儒生。
媽的!
這個儒衫書生,真他孃的一肚子壞水!
這一刻。
李詞明白了二人攔住自已去路的目的,同時也明白了之前在道觀內,五師兄於暢所說的那句“這隊不能排”,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詞手中這張正宗的邀帖,是於暢出於迴護李詞的目的,贈予李詞的。
原本狀態下,人們理所應當地認為。
魁會的邀帖給了誰,誰才有資格參與魁會。
可當李詞從於暢手中獲取邀帖,又被邱長春逼著出門排隊的同時。
後者差人,將李詞透過這種方式,獲取了邀帖的資訊,在院外那些前來觀禮湊熱鬧的人群中散播開來。
綜上所述。
一些本以為自已只有觀禮資格的各家學子,以及各方散修。
無錯書吧心中的念頭,瞬間變得複雜了。
一行雜亂身份組成的隊伍,可以在魁會正式舉辦的前兩天,透過受贈的方式,獲得參與魁會的資格。
而且。
這張邀帖據說還是三清觀的道人,剛從縱橫家弟子樓緩手中奪走的……
那麼。
這就意味著,所有人都可以用自已的方式,去爭取參與魁會的資格。
武夫,儒生,就是在這樣的念頭之下,攔住了李詞的去路。
至於儒生當下的言語,則是給眼下這種氛圍,潑上了一瓶烈酒!
貪慾之火,瞬間在人群中,各家弟子,各方散修的心中,熊熊燃燒!
武夫找他,儒生也找他。
我為什麼不可以?
很快!
人群很有默契地朝著李詞等人所在的方向聚攏!
見狀。
道觀山門前那棵樟樹下的於暢, 蠢蠢欲動。
“於暢,不要忘了之前師門的吩咐。”
恰逢此時,邱長春的聲音,自於暢身後傳來。
聞言。
於暢眉頭緊擰。
最終還是放棄了去救助李詞的念頭。
倒不是於暢有多麼在乎道家師長的吩咐,而是於暢不知道自已如果執意護住李詞的周全。
在整個極右集團,針對玄世的計劃中,究竟還有哪些應對變故的手段和預案。
靜觀其變,待時而動。
是於暢當前唯一能做的。
除非李詞在於暢的眼前,即將被人殺了!
於暢才有理由,有動機出手相助。
畢竟,在李詞生死的這個問題上,於暢和陳果的訴求是一致的——李詞不能死。
二者之間的差別在於。
陳果不讓李詞死,絕大部分原因是李詞乃救世主計劃中的主角。
於暢不想看到李詞死,更多的還是因為,李詞是一位曾與於暢朝夕相處的大活人,二人之間有感情。
當然。
不可否認的是,陳果與李詞之間情感羈絆的強度,並不比於暢低。
只是在於暢眼中,陳果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不惜拖著整個師門,前往玄世這種,四處都藏著危機的未知世界中的人。
對李詞愛莫能助的於暢,只能朝著李詞所在的方向望去。
聽到邱長春的聲音,於暢甚至連回頭的動作都不曾出現。
於暢的反應,讓本就好奇李詞身份的邱長春,好奇心更甚:“老於,看在咱們也相處了四年的份上,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一個雙耳不聞窗外事的人,怎會對這個李詞如此迴護?你真是他五師兄?”
聞言。
於暢好似施捨般,回過頭看向邱長春,淡然道:“對。”
……
孟勝看著周遭愈發擁擠的人群,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孟勝,警覺自心底油然升起:“李詞,情況不太對。”
吉運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李詞的身邊,看向周遭人群的眼神,充滿了戒備。
至於南池,看到眼前的場景,心情上有慶幸,也有內疚。
慶幸是源於,眼前這般,眼看著就要失控的態勢,幾乎可以說明, 她已經完美地完成了師門任務。
內疚的原因在於,對於李詞孟勝等人,南池不過是想利用他們複雜而又具有戲劇化衝突的身份。
墨家弟子,本就是禍亂源頭。
可到最後,南池以為自已點的火,不僅沒有針對孟勝二人燒起來。
反而讓人群的關注點落在了李詞的身上,南池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畢竟。
她與李詞的第一次相遇,就把對方拎在手中,當擋箭牌。
第二次相遇,對方主動在法家弟子手中救下了自已,自已竟然還想著利用對方……
想到此處。
南池從儲物囊袋之中,取出了某件醫家禁物。
既然是要給道家舉辦的魁會添亂,那麼自已用出這件東西的話,也能算作是為了師門任務的完美執行吧?
南池如是想著,緊跟著吉運,站在了李詞的身後。
和身後四人的緊張不同,面對眼前逐漸聚攏的人群,李詞顯得十分淡定。
倒不是說,李詞把自已可以看到他人境界顏色的能力,當作了眼下這種困境之中的依仗。
也不是李詞自大到,覺得自已此刻使用名家言術,對著面前宛若潮水一般的人群,用出“定字決”或者“破字決”,眼前這些人就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或者原地爆炸。
如何逃出眼下人人虎視眈眈的困境?
李詞自然有他覺得可行的辦法。
面對孟勝的提醒,李詞沒有著急回應,而是看向距離自已最近的武夫,主動問道:“這位勇士,你來找我,是想從我這兒搶走這張邀帖,對麼?”
李詞明明知道所有人的心思,都是為了這張邀帖所代表的魁會參與資格,才朝著他聚攏而來。
他不僅沒有將這張“罪魁禍首”趕緊藏好,反而將這張邀帖高舉在身前。
這等行為,無異於在告訴所有人一個事實:
沒錯,我這兒的確有魁會邀帖,快來搶。
武夫見狀,有些摸不透李詞此舉之意,面對李詞的詢問,他只是皺著眉頭,緊抿雙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詞手中的邀帖。
其身後的人群,也因為李詞此舉,而產生了陣陣騷動。
面對此情此景,人群之中只有之前那名儒衫書生,臉色驟然一黑,趕忙給自家學派當中的另外一支同行而來的隊伍,趁亂使用竹簡,給他們傳訊。
“師兄,你們在三清觀院牆外還是院牆內?”
竹簡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了回應:“子言,我們馬上就進道觀山門了,怎麼了?你那邊有情況?”
“師兄,走!魁會正式舉辦的當天,你們再去三清觀!”
“子言,你在說什麼?早一天進入須彌方丈,就等於我們比其他家的隊伍,多出十多天的時間,去熟悉那裡的環境,這樣更有利於我們儒家在今年的魁會中奪……”
竹簡另一頭的話語還未說完,聚攏在李詞周邊的人群,卻因為李詞簡單的一番話,少去了一半虎視眈眈的散修!
“這樣說吧,邀帖的確是我從道觀院牆內才得到的,之前我們並沒有參與魁會的邀帖。”
“可是。”
“你們這麼多人,只盯著我這一張邀帖有什麼用?難不成先把我打死,讓邀帖成為無主之物之後,你們再拼個你死我活?”
“邀帖總共有九張,道家是今年魁會的舉辦者,墨家不在受邀行列之中。”
“你們與其這麼多人,盯著我手中的這一張,不如分散開來,看看別的家派手中的邀帖,是不是也有搶奪的可能。”
“這樣一來,就算參與魁會的家派全都換了,你們這些散修們,也有九個機會。”
“全部人都盯著我這一張,夠誰用?”
“況且……”
說到此處,事先用傳音方式給鄧林以及吉運二人打過招呼的李詞,稍微停頓。
身後的吉運,立馬抬起脖子,從自已的光溜溜的脖頸之上,猛然發力,一扯之下,一片閃耀著銀光,好似魚鱗一般的東西,出現在了吉運掌心之中。
緊接著。
在所有人的關注下,吉運將手中的銀色鱗片,朝著空中拋去!
鱗片在眾人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體積迎風暴漲!
最終化作了一柄懸在眾人頭頂上空的銀劍。
與此同時。
鄧林也在此刻,雙腿猛然發力,縱身一躍,整個人凌空而起,漂浮著落在了吉運的銀劍之上。
此舉之下。
人群中泛起一片譁然!
“御空而行?”
“五氣朝元!”
“被取締參會資格的墨家,真的來了?”
“所以!他們本就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魁會邀帖!”
“墨家弟子搶來了魁會邀帖,卻沒有被舉辦魁會道人們繼續取締……”
“他們能搶,我們這些散修就不能搶麼?”
此話一出,不少訊息靈通,卻又在此刻覬覦魁會邀帖的散修以及各家弟子們,紛紛轉移了目標。
不再將所有的關注,孤注一擲在李詞他們這行人的身上。
“這兒!醫家的參會隊伍在這兒!他們最好搶!”
“你們真動手?”
“搶到了!有人從雜家弟子的手中,搶到魁會邀帖了!”
三清觀外的人群,瞬間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