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南池聽見李詞的聲音時,具體作何感想。
五個字,無巧不成書。
至於她心底有沒有泛起半點,有可能獲救的慶幸?
答案是:沒有。
在南池看來,自已上次殺相夫傀儡,擄走李詞當作擋箭牌,後來對方又在河畔,使出了名家弟子的言術。
名家弟子,她可招惹不起。
更何況,南池很清楚,自已對李詞又是下毒又是追趕。
最後還害得對方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不知所蹤。
南池心中唯一感到慶幸的是,還好,這個看起來腦子不太正常的名家弟子,沒被河水淹死,自已內疚了這麼多天,也算是沒了那份心頭的罪過。
畢竟她的目標始終都是墨家的相夫傀儡,而非李詞。
至於南池為何會擄走李詞,簡單來說,就是李詞比較倒黴。
法家的四名持序人,從面前的狀況不難得知。
他們追趕的醫家弟子,與馬車上跳下來的幾人是相識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本來做好的打算,恐怕比較麻煩了。
正當其中領頭的持序人,思忖著該如何開口之際。
一旁的李詞,已經主動蹲在了南池面前。
隔著戒棍造就的牢籠,月光下,李詞的眸子閃著點點亮光:“問你個事兒,你是不是要去臨州參加魁會?”
南池聞言一愣。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自已之所以會被法家追捕,無非就是眼前這四名法家持序人,沒能獲得他們法家內部的魁會邀帖。
經過多方打聽,知道了醫家今年有用參加魁會資格的是南池,便打了南池儲物戒指當中的魁會邀帖的主意。
至於南池在幽州“殺人”,在青州投毒。
以法家持序人的本事,稍微打聽一下,便能清楚地知道事情的真相。
強取豪奪,尤其是在北岸這種,各家之間都必須在面子上說得過去的環境中。
沒有法家持序人,以承接宵小的名義進行強取豪奪,更加冠冕堂皇的了。
正當南池猶豫著,要不要將醫家魁會邀帖,就在自已身上的事情,如實告訴李詞的時候。
一旁法家持序人當中的一個年輕人,對著身旁的中年持序人小聲喊道:“上位。”
中年人眉頭擰起,微微點頭。
無錯書吧強搶南池魁會邀帖的行動可以失敗,法家作為北岸二十六州的秩序維穩者的形象不能丟。
針對南池的這場行動,本就是他們四人仗著法家身份的個人行為,壓根經不起任何一方勢力的調查。
只有人死了,具體事情的經過,才能由他們四個人去說。
否則……
“動手!”
話音落下。
困住南池的四根戒棍,瞬間從牢籠狀態解體,各自飛回持序人的手中。
緊接著。
持序人手中的戒棍,藉著夜色的掩護,以飛快的速度,徑直刺向李詞、孟勝、鄧林以及南池的丹田,咽喉,心口等命門位置!
反應最迅速的是鄧林!
當戒棍飛速捅向他下腹丹田之際,一柄小巧精緻的匕首,突兀地出現在鄧林的掌心之中。
篤!
一聲悶響,戒棍被鄧林手中的匕首彈飛!
緊接著。
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的短暫空隙中。
鄧林身形迅速,一個騰閃,整個人擋在了孟勝的身前!
正當他想要將捅孟勝咽喉處的戒棍擊飛之際,原本目標是孟勝的戒棍,突然調轉方向,短棍堅硬的末端,狠狠砸在了鄧林握住匕首的手背上。
叮啷!
鄧林只覺自已整條手臂發麻發酸,一招不慎,手中的匕首直接被對方砸落地面!
儘管如此。
鄧林趁著戒棍再次朝著孟勝咽喉方向衝去之際,橫身攔在了孟勝身前!
篤!
戒棍重重地砸在了鄧林的脊樑大椎處,發出一聲悶響!
變故是突然發生的,幾名法家持序人的攻擊,也沒有半點預兆。
直至鄧林遭遇重擊之後,孟勝的術式這才順利發起!
“御!”
只見孟勝一聲低喝!
以馬車為中心,方圓十丈的範圍內,突然颳起一陣陰風!
這陣陰風吹起的時候,半空中伴有風嘯。
這陣嘯叫聲,好似在場間所有人的後腦深處兀自響起一般!
像鬼哭,亦像狼嚎!
“不好!墨家明鬼!”
中年持序人見狀,臉色驟然一變!
與法家的戒棍攻擊不同,法家手中的戒棍,雖然可在持序人的操控下,變化成各種大小,各種形狀。
但,戒棍的攻擊,始終停留在物理層面上。
境界相近的狀態下,肉身強壯的人,抵擋一二不在話下。
至於墨家“明鬼”主張的攻擊,則是直接御使孤魂野鬼,對人魂魄進行攻擊。
在境界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修持了“明鬼”主張的墨家弟子,以少敵多的本事,是十家最強。
“結陣!”
中年持序人話音落下的這一刻。
半空中的四根戒棍,迅速回退!
在眾人的注視下,馬車正前方的道路上,一道明亮的青色光幕,籠罩在四名持序人的四周!
夜幕下。
半空中有許多半透明的身影,前赴後繼地朝著青色光幕衝了上去!
光幕在數以百計的鬼影撞擊之下,光線閃爍,幾近潰散!
趁著這個功夫,孟勝趕忙上前查探鄧林的傷勢。
只見鄧林眉頭緊皺,口鼻滲血。
孟勝攙扶鄧林的同時,鄧林抬手擦了把臉上的血漬:“沒事!都殺了吧?”
孟勝沒有回應,而是將目光朝著道路一邊的李詞望去。
不留意李詞的話,還則罷了。
此刻朝著李詞望去,只見李詞整個人,好似進入了某種玄奇狀態了一般!
李詞全身上下,好似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金芒。
金芒的照耀下,李詞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做出某種決定……給人一種出塵且聖潔的直面觀感。
就在法家幾名持序人,針對李詞等人突然發起攻擊的那一刻。
李詞的潛意識,讓他提前嗅到了危險的降臨。
並且在本能的驅使下,心底深處默唸了一聲“定”。
這一次的言術使用,更像“言出法隨”了。
僅是心念的動向,就能讓兩杆朝著他與南池突襲而來的戒棍,懸停在半空之中。
至於李詞的臉上為何會出現複雜的神情?
很簡單。
在他的腦海深處,紫眸隔著透明的屏障,主動敲響了“玻璃”。
並且在印堂深處的空間之中,直接將他想表達的內容,傳入了李詞的意識深處。
“你不是想要知道命定之人是個什麼東西麼?殺了他們,你就會有所瞭解。”
感受到李詞本人的猶豫,紫眸繼續傳達著他想要向李詞表達的資訊。
“他們想殺你,你殺他們屬於自衛。”
“相信我,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像蒼蠅一樣,惹人厭煩。”
“就當這是一場遊戲,總歸是要邁出殺人的第一步。”
整個過程,看似經過了幾句話的時間。
實際上。
以上的所有資訊,其實這些都只是紫眸在李詞心底生出念頭的短暫瞬間。
這個瞬間,要比鄧林用匕首擊飛戒棍的那一刻,更早出現。
李詞之所以一直未曾有所動作,是因為他在考慮紫眸在他心底種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