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時間,19:23。
從梁老走後,李詞獨自在家,研究玄世資料,眨眼就過去了4個多小時。
李詞感覺好像只是過去了一杯茶的時間。
經常需要全身心投入做某件事情的人,都會有過李詞類似的經歷。
聯邦西方人喜歡將這種狀態,歸結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李詞記得,有一本書上,對他眨眼即逝的四個小時當中的狀態,描述為“心流”。
從小到大,李詞似乎特別容易進入“心流”的極度專注狀態,對待任何事都是如此。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能以22歲的年齡,打破燕京大學博士結業的最小年齡記錄。
放下手中的紙和筆,李詞撐了個懶腰,各處關節,連續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
看著桌案上鋪滿的紙張,以及紙張上書寫著密密麻麻的草稿。
李詞舒了口氣,對於這一次去往玄世的旅途,似乎多了一絲安全感。
仔細看去。
紙張上關於玄世背景資訊的內容,只佔三分之二。
另外三分之一的內容,則寫滿了人名。
人名後面都會寫上一篇篇幅不長的詳細描述,人名與人名之間,又有各種各樣的線條,進行連線。
其中除了聯邦中古戰國,百家爭鳴時期,各大學術派別的代表性人物之外。
而且還概括了每一家在戰國時期的思想主旨。
李詞之前在玄世當中接觸的人不多,墨家以孟勝,鄧林為代表,以及後來煮茶時,突然出現的相夫。
根據中古墨家的資料記載。
此三人,大機率就是墨家三墨的代表人物。
雖然陳果說過,中古歷史與玄世沒有太大關聯,李詞也相信。
畢竟中古戰國,可沒有任何史實記載說,有人能飛天遁地,有人會法術。
但,李詞始終相信四個字——有備無患。
就算無法將聯邦中古歷史,帶入玄世之中,準備了總比沒準備好。
除此之外。
李詞的草稿紙上,還寫滿了現實世界之中的人名。
除了老師,陳果,於暢師兄的名字之外。
李詞還將秦曼榕,周禮,以及他師門上上下下,每一屆的師兄師姐的名字,都羅列紙上。
每個名字的後面,或多或少,最少也都有著一句話的描述。
其中,陳果名字後面的文字,幾乎填滿了整張A4紙。
紙張內容之中出現最多的片語,是“動機”。
從座位上起身後,李詞給自已猛灌了一大杯,已經涼了的濃茶。
與老師約好了8:30,總得打起精神。
萬一這一次去往玄世,出現在了老師身旁或者附近,也不一定。
正當李詞猶豫著,要不要給五師兄於暢去個電話時。
通訊器傳來了訊息提醒。
“五師兄的語音簡訊。”
“讀。”李詞一邊將冰箱裡剩下的壓縮營養糖裝入上衣口袋,一邊開口對智慧助手下達指令。
“老小,我們都約好了今晚8:30分,一起觀摩《淮南子》善本的《原道訓》,準備再嘗試去往那個世界看看,你收到老師的訊息了麼?”
“師兄,剛準備給你打電話呢。老師通知我了,進去之後注意安全。”
李詞回覆道。
不大一會兒。
於暢的訊息再次傳來:“你也是,濁河岸邊見!注意安全!”
……
8:30分。
李詞如期開啟了《淮南子》善本圖片,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他再一次順利地去往玄世。
這一次,凝神靜息的李詞,十分細心地想要留意著自已,去往玄世的過程中,身體的變化。
很可惜。
他看著《原道訓》的內容,自已默讀到了哪個字都忘了,直接眼前一黑,意識瞬間喪失了。
整個過程,可能前後不到一秒鐘,也可能持續了很久。
反正他就是兩眼一黑,失神再回神,就已經坐在了林五莊內,正在煮茶的桌邊。
李詞右側,相夫的手掌還死死抓著通往院落的欄杆上。
距離很近,李詞微微低頭,就能清晰地看見,相夫扣住欄杆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猛而發白。
轉過頭,坐在李詞對面的孟勝,此刻亦是一臉蒼白。
孟勝身旁的鄧林,則是眉頭緊皺,不知什麼時候起身,站在了孟勝身側。
看向李詞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的意味。
隨著李詞微微抬頭,與鄧林四目相對之際。
只見這位能飛天的墨家弟子,從鼻腔深處擠出一道冷哼:“這算是名家與法家的圍堵麼?你們當真不怕我墨家的報復?”
聞言,李詞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圍堵?
孟勝與自已之間的機鋒都快打完了,突然蹦出來個相夫搭茬兒,而且還沒說贏自已。
怎麼就是圍堵了?
正當李詞還在猶豫著,自已要不要在這種時候開口自辯的時候。
好在場間還算是有個明事理的存在。
只見臉色蒼白的孟勝,將手掌抬了起來,攔在了李詞與鄧林之間,有氣無力地說道:“不關這位小兄弟的事,是我和相夫自已想要試探他的深淺。”
提及相夫。
院落外站著的相夫,緩過神之後,趕忙從寬大的袖口深處,掏出了一顆明晃晃,小拇指節兒大小的石頭。
當著眾人的面,一仰脖,直接吞入腹中。
做完這番舉動之後,相夫單手撐在欄杆上,縱身一躍,整個人就來到了李詞身旁。
“不關他事?”
相夫如此接地氣的舉止,搞得李詞一怔。
近古港片電影,東莞仔撐杆跳?
這也能出現在一名自詡讀書人,要愛世人的墨家弟子身上?
由於這段時間,經常性地在現實世界與玄世間穿梭。
李詞被相夫這般……“灑脫”的舉止,一度搞得有些自我懷疑。
這是哪位陰謀大手子,請來了一幫戲班子,在演自已呢?
好在孟勝的及時開口,將陷入自我懷疑狀態中的李詞,又給拉回了玄世。
“相夫!你是傷勢不夠重?還是鉅子教訓得不到位?這樣的舉止,成何體統?”
哪怕孟勝此刻在李詞與相夫的學術之爭當中,收到了牽連,也受了傷。
但面對相夫如此不符合讀書人形象的舉動,依舊忍不住出聲斥責。
“我向來如此,別說鉅子的教訓,就算是墨子親自開口,我該如何還是如何!還有,孟勝!別以為鉅子讓你保護我來幽州與法家爭道,你就是下一任的鉅子了!”
相夫說完,直接在四方桌上僅剩下的空餘位置落座。
看來。
孟勝,鄧林,相夫三人,雖然都是墨家弟子。
就李詞目前來看,鄧林與其他二人之間的關係,相對親近。
相夫與孟勝之間,似乎有矛盾,或者說有利益衝突。
在場間幾人簡短的對話過程中,李詞一直在竭盡所能地收集眼前的資訊,並在心底進行分析。
想活命,又想在玄世之中探個究竟,不靈光可不行。
不待孟勝開口,一旁的鄧林,已經開始了說和:“行了相夫,別說我們,就連孟勝私底下與鉅子溝通的時候,都不止一次說過,墨家想要過濁河,非你相夫不可。”
“你又知道了?”相夫隨口懟了一句。
語氣上,卻是緩和了許多。
當相夫自顧自地給身前茶杯倒茶的時候,鄧林堅持道:“出門之前,孟勝與鉅子說這話的時候,我就在場!”
“行行行!”
相夫抬頭白了一眼鄧林,轉過頭就端起杯子,遞到孟勝面前道:“敬你。”
這一幕,看得李詞瞪大了眼睛!
無錯書吧果然,陳果說得沒錯,玄世與中古歷史壓根兒一點兒關係沒有啊!
這風土人情……
相夫教子……相夫就這樣,能教出什麼樣的兒子?
雖說目前看起來,這位相夫倒是稱得上是一位“愛憎分明”的爽利人。
只是……
讀書人,爽利人……
形象也太反差了些。
反觀孟勝,似乎早就習慣了相夫的為人。
抬起茶杯與相夫碰了碰之後,這才將目光,重新放在了李詞的身上。
“相夫行事一向如此隨性,還請兄弟見怪不怪。還未自我介紹,我們都是墨家弟子,鄙人姓孟,單名一個勝字;這位是相夫,這位是鄧林……”
孟勝話未說完,一旁的相夫,又一次開口打斷道:“就你配有名?我就只有個姓?”
孟勝面色不改,一如往常地平和。
只不過。
隨著相夫的開口,孟勝便不再繼續言語,只是對著李詞微微點頭,坐在自已的位置上,一語不發了。
“喂,小子,你到底什麼來路?名家弟子可沒你這麼寒酸的,接近我們究竟什麼目的?”
有一說一,面前這位相夫,說話時的語氣,神態,是真他媽像李詞在近古港片當中看到過的黑社會!
“相夫是吧?你總不會在道上還有個什麼花名吧?大口九?喪彪?”
李詞自忖是個讀書人,這一次來之前,他也給自已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
謙遜溫和,彬彬有禮。
是李詞再次來到玄世之前,給自已定下的人設。
可是。
李詞終究是個年輕人。
年輕人自然就會氣盛。
氣盛了,什麼人設也都忘了!
眼看著李詞與相夫爭鋒相對,雖然聽不懂李詞在說什麼,但鄧林看李詞神情,似乎也因為相夫慣而有之的接人待物,出現了不適。
“相夫,是我們主動邀請這位小兄弟的,他本就是被我連累,才會被法家一併抓走的。”
鄧林不開口則罷了,一開口,相夫瞬間調轉矛頭,轉過頭對著鄧林就是一頓噴。
“你還好意思說是被你連累的?誰讓你在幽州展示五氣修行的?”
鄧林被相夫懟得低頭不言語。
之前一語不發的孟勝,淡淡開口:“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