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院子裡陪孩子們玩得正開心的涼子,景光不禁流露出溫軟的笑意。
思緒飄回很久很久以前,彼時的涼子還是芝華士威士忌。
幸好當初並沒有放棄。
景光仍記得自已與芝華士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芝華士,這三個新人的代號考核就交給你了。”琴酒冰冷的嗓音使本就靜穆的現場憑添幾分肅殺。
只見被稱作芝華士的……不明男女的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景光對他(姑且這麼稱吧)的第一印象是——纖細的惡魔。
他很瘦——黑色的衛衣顯得有些松大,完全的將他籠住了。直到芝華士站在冷光之下,景光才想:看來是位女性啊。畢竟她擦著泣血玫瑰色的口紅。
兜帽被她翻上去,如瀑的長髮傾瀉下來,同色系的暗紅眼眸看著他們,突兀地,有些扭曲般渙散開來,緊接著,她捂著肚子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琴酒,你就不怕我把他們玩壞嗎?”
琴酒似乎有些煩躁地想掏槍,但最終只是冷哼一聲。
景光知道,現在的他們對組織而言還沒有價值,但他沒想到,人命在他們眼裡竟然跟玩具相提並論……同時,景光默默在心中將這兩個人的危險值提高。
景光此次化名為綠川光,背景是在原先的極道組織因為出色的狙擊能力而被酒廠看中,然後跳槽。進入組織後,倒是沒想到會碰到化名為安室透的幼馴染。
他是組織挖到的情報方面的人才。
組織的代號考核不是隻以一次任務作為考核標準,也就是說他們還要與另一個叫諸星大的極道分子一起跟芝華士威士忌繫結做一段時間的任務。
一處大樓之上,綠川光架好狙·擊·槍,諸星大在另一處狙擊點,安室透需要進入會場確認目標到底死亡沒有。三人都從耳麥裡聽從芝華士的指令。
有些沙啞的女聲傳來——
“安室,從左側樓梯間上去。”
“綠川,三秒之後擊碎那個燈泡。”
“3—2—1——”
“砰”“刺啦”玻璃碎了,整個樓道陷入一陣恐慌的黑暗。
“諸星,左數第二個玻璃,目標在那裡——”
“砰!”
安室透看著混亂之中倒下的男人瞳孔渙散,退到牆根,對著耳麥說,“目標已死。”
“好,撤。”
“去會場西北門集合。”
“收到。”×3
綠川光極速收了槍,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次任務裡他的分外輕鬆……希望這樣下去可以快點得到代號。即便自已不想手染鮮血,但他已經做好覺悟了,就算再多個黑夜也要撐下去,直至組織覆滅。
不過,這一天終究是來了。
親手掐滅一段生命是什麼感覺?就像徒手掐滅燭光——它熄得很快,而你被燙傷。殺·人就是讓自已的影子越來越沉重,無數雙手會在夜幕之下伸出來,爬過來,拽著你不斷下沉,直至淹沒你。
景光看著自已的雙手,神色異常冰冷——芝華士還在呢。
卻不想,她神色莫名地點了一支菸,開口說道:“剛剛那個人背地裡進行人口販賣的交易,手上沾的血可不少,在隔壁國家早就能判死刑了。”
她……她是在安慰他嗎?不,一定是在為自已的罪惡行徑找無謂的藉口吧!
他們怎麼能做審判別人生命的人啊……景光不無厭惡地想。
他只覺得混沌與荒謬。他把自已的摯友們放到心裡,鎖起來——那是證明曾經的景光存在過的痕跡。可現在,以後,他都是綠川光。三年又三年,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即便明天,後天,大後天……對他而言是從黑夜裡舀出更黑的一夜。
他終於獲得代號了。
蘇格蘭威士忌。
芝華士是個奇怪的惡魔。景光想。
在組織裡,根據零蒐集到的情報,被芝華士‘玩壞’的人不下一百——她是瘋子。據說審訊室裡常年發黑的牆,那是洗不淨的血已經滲透到牆裡,植了根了!
舊的還沒清洗完,新的又潑灑上去——怎麼會不黑呢?黑得發爛發臭了啊!!
對於給她做飯,景光是厭惡至極的。乾脆在裡面放點毒藥殺了她吧!蘇格蘭不無惡意地想。可是不行,殺了她,自已的臥底生涯就到頭了,更別提死了一個芝華士,還會有下一個,下下個芝華士…·景光默默地切爛了西紅柿。
明明只是一道在平常不過的菜,她卻吃得很香。飯菜是要用愛意做出來的,可他澆灌的是厭惡,怎麼會好吃呢?她的眼睛亮得像紅寶石而不是乾涸的血。
她還有這麼像人的樣子啊……
景光感覺自已的面容鬆動了一瞬,又很快僵硬了。
她吃得很開心的樣子。
今天是失眠的第幾天呢?
數不清,數不清·····
他拿起貝斯,彈著“別了夏天~虞美人盛開的山坡~”。
夏天結束了,有人的戀愛無疾而終,有人一夜成長;夢想終將墜進現實,倉倉促促,平平庸庸。
他暴露了。
是誰?零會怎麼樣?
諸伏景光謹慎地刪掉一切聯絡,可不夠,不夠,資料是可以修復的……
追殺他的人是黑麥威士忌。
槍響了——
“景光。”
……
“不要叫我芝華士,叫我、涼子。”
……
“我叫川上涼子,這位是我的丈夫川上影。”
啊,現在又得出一條:芝華士對於組織並不忠心。以及,她不是芝華士,她是涼子。
——————
諸星大:芝華士……總感覺你在針對我?
芝華士:·…誰讓你跟琴酒一樣是綠色眼睛(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