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語真不想走進12號房。

最近的甲方真的讓他傷透腦筋。本以為是個躺賺的活兒，因為客戶是老闆拉的，怎麼也是旱澇保收的專案，唯獨卡在了法務這邊。

老闆拉的客戶，按理說應該一路綠燈，水到渠成，可惜這甲方的生意略擦灰色，法務這邊一直較真，客戶也是倔，對自已滿意的文案絲毫不妥協。而這種細緻的工作只能調和，總不能再讓老闆攪和在裡面。萬一做不好，直接和老闆沒了交代，萬一客戶再遞話過去，單子完不成，自已的能力都會被質疑。

難，今天光內部就跑了幾個部門，像足球一樣被傳來傳去。晚上還要宴請甲方，現在是下半場，公司附近的鳳凰KTV，經理帶隊，整個組都來了，還有甲方的幾個主管和同事，規模堪比一次小型公司團建。

更讓自已不爽的是，自已也28了，在公司工作6年還是銷售，自身的業務能力也不差。部門經理卻是小自已兩屆的同校學弟，三年前才外聘過來。雖然經理腦子活絡，也會為下屬扛事，可是自已心裡始終不是滋味。

晚上喝的白酒，剛又是洋酒加紅酒，賈語已經暈暈的了，點上一根菸，慢慢思考起人生來，越想越沒勁，越想越憋屈。

“賈語，進來啊，再和孟總說說這個案子，加上個小彈窗，連結上那個協議，我估計就過了。”經理招呼著賈語。

“來了，馬上”賈語一邊答應著，一邊猛吸了兩口。

進了這個門，就像從壕溝裡蹦出來的戰士，要衝鋒了。

從沙發的人堆裡找到孟總，賈語湊了過去。

“我說小顧啊，我今晚想了想，別太為難為你了，我們就加個免責協議，能打鉤的那種”甲方的孟總打了個酒嗝，手搭在賈語的肩膀上，手腕上那條金鍊子貼在賈語的脖子，冰冰涼的。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故意的，叫錯了賈語的名字。

“孟總，這個辦法好啊！您看我這有個模版，就是這樣的，一開啟就是這種3秒的彈窗”賈語說著摸出手機，想給孟總展示展示。

“先進連結，再彈窗。”孟總搖搖手。

“孟總您看。。。”賈語還是希望孟總能看上一眼自已的方案。

“不進連結，哪來的轉化？”孟總扭頭避開端上來的手機。

“孟總，先後順序沒那麼重要吧”賈語一臉堆笑的說。

“先後順序不重要。。。”孟總重複著賈語的話，“那小顧，你先幹了這瓶，咱們再談？”

說著孟總拍過來一瓶啤酒。

先喝再談，這明擺著是說明先後順序重要，甲方不滿意。還有，誰他媽是小顧啊，藉著酒意把人貶下去，這麼踩著別人的感受就那麼好嗎？

“對對對，先喝再談”賈語說著咕嘟咕嘟吹乾淨了一瓶，喝完還拿空瓶朝著自已的腦袋上倒了倒，表示一滴未剩“孟總，喝的乾淨吧”。

孟總覺得賈語只會蠻幹，情商和處事的水平太低，連找臺階下的本事都沒有，這種人還能做銷售？

“呦，你們喝怎麼沒帶我一個啊”這時候部門經理過來了，“來來來，孟總，咱們碰一個。”

賈語突然覺得腹中一頓翻滾，一定是各種酒混合在一起，再加上這瓶帶汽的啤酒，直接催化了胃裡的酒精小炸彈。強忍著把翻出來的東西嚥了回去。

見經理已經熟絡的和孟總把酒言歡，便想去點首歌來唱，散散酒氣。來到點歌臺，點了一首《越界》，自已喜歡的樂隊Guns&sunflowers的歌，帶點搖滾，特別適合抒發一下心裡的怨氣。

“賈語，來來，跟王秘也喝一個！”經理又在叫自已了。

這酒桌就好像街霸裡面白人和紅人對波兒，兩位大佬分別出招，兩邊的小弟就上去碰一個，就差沒喊一句“啊都根”。

這王秘已經喝大了，搖搖晃晃的，嘴裡噴著唾沫，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還不忘塞了一瓶啤酒給賈語。賈語稍稍湊近，想聽聽他在說什麼，突然王密一抬手，酒瓶口結結實實的磕在賈語的眼眶上，酒也潑了他一臉。

“抱歉抱歉！沒事吧”說著王秘用自已襯衫的袖子來幫賈語擦臉。

一股火辣辣的疼，賈語順手從扎壺裡摸出幾個冰塊按在眼眶上，一邊擋開王秘的袖子，還要說“沒事沒事”，對方公司的幾個人趕緊架走了王秘，一邊道歉“喝多了，喝多了”。

賈語轉過身來，似乎房間裡多了一些人。點歌屏那有兩個沒見過的漂亮女孩。賈語心想，這次部門是下了血本了。

胃裡又是一陣翻滾，酒意也猛的上了頭，可是眼眶卻能感到鑽心的疼，手心裡捂在眼眶上的冰也化了，化成水順著自已的臉流下來。手裡還拿著一瓶王秘剛剛塞給他的啤酒，自已走路也不穩了。

社畜，倒黴的一天，諸事不順，任人宰割，毫無尊嚴，賈語感覺臉上的水是溫熱的，他分不清是冰水，酒水還是淚水。

“對了，我的歌呢，怎麼還沒來。”只能睜開的一隻眼掃過點歌臺，赫然發現自已的歌在很下面，前面至少多了十幾首。那兩個漂亮女孩依然嬉笑著點歌，前面還有一個女孩開心的唱著歌，自顧自的搖擺。

突然間，賈語感覺一股熱血衝向腦門，似乎能聞到體內的酒精都開始蒸發了，“為什麼插我的歌？！”也不知為什麼，突然控制不住自已，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噴湧出來。

兩個女孩看了他一眼，滿臉是鄙夷的神情，卻一句話也沒說。

“為什麼插歌！？為什麼！？”賈語抓住其中一位女孩的手臂，他不知道自已的目光有多麼凶神惡煞。

“你有病吧你！”女孩試圖掙脫，可哪有賈語的力氣大？女孩說的很大聲，可還是淹沒在嘈雜的音樂中。突然一個巴掌落在自已的臉上，只見另一個女孩已經站了起來，嘴裡聽不清還在罵著什麼。

賈語正想發作，突然一個人一把拉開了自已。“賈語，忘了和你介紹，這是萬鑫HR的Serena和可欣，剛來不一會。”只見經理一邊笑容滿面的介紹，一邊偷偷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已。

賈語被他這麼一拉，手裡的酒都灑在經理的袖子上。

“原來是萬鑫的，我以為她們是。。。”賈語聽完酒醒了一半，更加語無倫次了，就被經理往門口推，serena一直在那翻著白眼，拉著剛剛出手的可欣沒有追出來。

經理幾乎是一直推著賈語到了KTV的大門口。

“你他媽喝傻了嗎！幹什麼呢？”經理已經幾乎咆哮起來。

“我去。。。我真以為她們是。。。”賈語只覺得血氣上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已就失控了，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此時他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就是這麼招待甲方的？跟人家老闆斗酒？跟人家員工動武？”經理怒喝道。

“沒有動武，王秘不小心打到我眼睛，我什麼也沒說。”賈語解釋道。

“我說的是人家女生！少跟我裝傻！”，經理的鼻子已經快貼到賈語臉上了。

“我以為。。。”

“你以為的都是錯的！”經理已經不想聽他解釋了，經理越說越生氣“自已沒用，還對女人動手？！腦子呢？”

“她不理我，我只是拉住他的手腕，叫她別插我的歌了”賈語解釋道。

“所以你是出來唱歌出來玩的？”

“不是。我本來就捱了王秘一下子，心情煩躁。。。”

“你就找個撒氣桶？”經理打斷他。

“我不是也捱了一巴掌嗎？”說著賈語猛戳了自已的臉。

“那是你自找的！”經理吼道。

“我他媽有病啊？全都我的錯！你看看我都什麼樣了？”賈語也被說急，還一肚子的委屈。

“看你什麼樣？我不想再看到你！”

說完經理已經氣勢洶洶的轉頭離去，留下賈語愣在原地。

經理在走回房間的路上，努力平復著自已的心情，感覺有些對不起賈語，可能自已也是喝多了。剛剛的話太重，畢竟是自已的學長，可是真的恨鐵不成鋼，這事情甲方追究下來，賈語可能工作沒有，傳出去在行業裡也混不下去。看來一會要好好賠個不是，儘量幫這個學長把事情擔下來的好。

“該死，忘記把這個給他了”舒然看著手裡的冰袋，喃喃自語道。“等他一會進來再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