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月臉上飄過一片紅霞。
“周野,說正經的,你真的……退學了?而且……因為……我?”
周野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沈秋月覺得他肯定在逗自已開玩笑。
她末尾沒有說娶我那兩個字,她覺得結婚那倆字離她還太遙遠。
但她隱隱感覺,如果周野真的退學了,很有可能是受到了自已的影響和牽連。
“怎麼那麼不信我呢?不過,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想娶你。
所以,我得早幾年賺老婆本。”
周野沒有正形的語調一上來,讓沈秋月不好再問下去。
聽著沈秋月那邊漸漸冷下去的氣場,周野翻了個身,撐著腦袋,撓撓頭皮道:
“看把你嚇成這樣,我退學是真,但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是我實在讀不下去了。”
沈秋月將信將疑,不說話。
“哎呀,我說我說,你別不理我。
前幾天我去縣裡問了下關於村花欄目拍攝的事,那人給我翻看了一下活動安排,眾多鄉村宣傳里居然沒有響水坳。
然後我就向一個什麼領導多問了幾句,結果他就不樂意回答態度很不好,我一時沒忍住脾氣,就跟他吵了起來……
後面我爸一氣之下,就關我禁閉了。”
周野為了打消沈秋月的疑慮,怕她因為自已退學的事多想,便把這些都一五一十地講給她聽。
沈秋月聽聞,心裡感動之餘,也感慨不已嗔怪:
“你是不是傻哦,我手現在還是這樣,就算有拍攝任務,我也去不了啊。你還為了這種事,跟那些人爭執,就是一大傻帽。”
“所以啊,我在關禁閉這些天,想清楚了。我現在既然已經退學,那就聽我爸的好好去幹一番事業,我想等你大學讀完出來,我也功成名就了,剛好迎你進門,這樣,以後你也不需要去面對那些刁難的就業問題,多好!”
周野嘻嘻哈哈,又開始不著調了,他在那邊掩面偷笑,心裡樂開了一朵花。
沈秋月聽著這些,雖然知道他有開玩笑的成份在裡面,心裡早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
她從沒想過,自已也會遇到一個這種把自已設定進他人生計劃一部分的男人。
即使只是他的設想,她也覺得甘之如飴。
“好好好,那我死等,周大公子功成名就之時,可別忘了你今天的承諾啊!”
沈秋月回應了他的玩笑,也間接是回應了他赤誠而熱烈的感情。
周野捂住狂跳的小心臟,那房間裡歡呼雀躍:
“沈秋月,你說的這句話,我可是錄了音的,你別想抵賴!
今天起,你就是我周野的女人了。”
他的霸道和狂野,讓沈秋月覺得新鮮而欣喜。
他們這算是搭起了一座戀愛的橋樑,通向彼此的內心深處。
誰也不知道未來的走向,但此時的他們隔著絲絲電波,卻聽見了彼此的心跳。
直到很多年後,想起這個手綁著石膏的自已和周野打電話時臉紅耳赤的情景,沈秋月都會忍不住勾唇淺笑,隨後再感嘆命運殘破。
那個住在心底裡的大男孩,和此時的那份甜蜜時光,成了她後來某個時期回憶裡的光亮。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跟周野閒扯了一番,沈秋月恢復到一本正經道:
“好了,我再問你最後一件事,你不許抵賴,不許撒謊。”
“你說,我聽!如實陳述。”周野毫不含糊。
“勞毛仔出看守所被揍,是不是你乾的?”沈秋月單刀直入。
周野一陣懊惱:
“肯定又是劉忠那個多事的說的吧!早知道,我就不喊他去看你情況,讓阿飛直接過去看看你不就行了。”
“周野,下不為例,我不允許你不經過我的同意,私自幹任何事!”
沈秋月佯裝發怒,發出指令。
“這我可不能答應,都欺負到我女人頭上了,我還裝作看不見,那我還是個男人麼?”
周野的霸道依舊不減,雖然讓沈秋月有了足夠的心理安全感,但也讓她有些束手無策。
她擔心他受影響,卻發現他根本不聽勸。
見她又開始沉默,周野軟了下來:
“好啦,我下次會跟你報備的,再有下次,我跟你商量著,我們一塊揍他。”
發現說的話不吉利,他趕緊呸呸呸三聲:“這種事,沒有下次了。”
沈秋月這才笑了起來:“行,反正以後你給我做的任何事不能瞞我。”
他們不知道的是,“下次”還沒來,上次周野暴打勞毛仔的事,已經被那個存心在造勢揭發劉忠的勞毛仔,在派出所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現在以絕食的方式,不光投訴劉忠公報私仇,藉機打人;還要求重新調查上次自已被暴揍事件。
並直指劉忠為了幫周野打掩護,在暗中調換證物,和嫌疑人周野沆瀣一氣報復自已。
劉忠聽到同事傳來的投訴時,他輕笑了一下:
“沒想到,這小耗子一般的小東西,還真能折騰。”
一旁跟他一起出來的張楠抬了抬眼看向劉忠道:
“你覺得以這樣一個不靠大腦想問題,靠下半身走天下的小混混,他是怎麼有想法來整你的?”
“他爸是當地村霸,雖然在政府幹預和打壓下,很多產業轉到了地下進行,鋒芒也收起來了,但那種血統是不會改變的。
他們最恨的,不就是我們這些多管閒事的地方民警麼,所以逮著個機會,不得往我身上撲啊!”
劉忠似乎並不在乎也並不擔心那些投訴對他會不會產生什麼影響,而是專心致志開車。
張楠搖搖頭:“劉忠,你呀,太刻板了,重心全在工作,缺乏對人性的探究。”
“人性太複雜,我有那閒工夫,不如給老鄉多解決幾樁雞毛蒜皮的小事來得舒坦。”
劉忠坦蕩說道。
張楠知道再跟他說下去,他也理解不了自已想表達的東西,於是也不再打馬虎眼,直接道:
“你那徒弟張浩,就是這個小混混的軍師。你也挺悲催的,明明一心為你的愛徒著想,卻反被他在背後放冷槍。”
“張浩?做勞毛仔的軍師?”
劉忠有一時的語塞。
他最近確實明顯感受到了張浩對自已給他安排的工作的各種不滿和懈怠。
就比如前段時間安排他去響水坳監視村裡的動態,他直接撂挑子走人。
最後無奈,自已只得找了七十多歲的蔣爹臨時當起了自已的偵察民兵助手。
但要說了他和勞毛仔合謀害自已,劉忠還真沒料到。
“不然呢?如果不是我剛好拿檔案的時候,聽到他倆的密謀,我估計你到時怎麼被人害的,你都不知道。”
張楠有些無語,又有些心疼。
眼前這個她曾經喜歡了幾年的男人,依然傲然挺拔,像一棵蒼翠的青松。
歲月不曾在他一臉正氣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卻讓他愈發像一壺陳年老酒,在他自已的幽深巷子裡獨自飄香,散發著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
“無所謂,你說我都退居基層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我不熱衷於這些官場的爭鬥,卻可以掌控自已的命運。
如果這種投訴真能把我拖下水,我覺得剛好給我回家賣紅薯找到藉口了。”
劉忠的寵辱不驚,讓張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曾經一直喜歡他的沉穩自如,但也正因為他太過刻板,沒有情調,讓她最終選擇了放棄。
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男人。
見他根本毫不在意,張楠決定暗中幫他處理好這件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