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皇后高坐主位,氣場威嚴。
沈吟雪到的時候,張德妃和其他幾人都已入座。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沈貴妃快起來吧。”
皇后語氣異常親熱,這倒是讓沈吟雪大吃一驚,張德妃眼底滿是不屑。
“謝皇后娘娘。”
沈吟雪坐在皇后的左下手,“臣妾久病居於宮中,多日不曾向娘娘請安,還請皇后娘娘寬諒。”
皇后面帶微笑,“本宮又不是那些不通情理之人,沈貴妃身子可好些了?太醫如何說?”
“臣妾已經出了小月子,太醫說臣妾身子養得極好,勞皇后娘娘惦念。”
皇后點頭,“本宮命人找了些人參鹿茸,待會兒走的時候你帶些回去,說起來,你和德妃幾乎是同日小產,德妃的身子如何?”
張德妃冷冷開口,“勞煩皇后娘娘惦念,妾身身子已經大好了,只是這顆心已經如同死灰。”
皇后愣了愣,“你年紀尚輕,往後在宮裡的日子還長著……”
不等她說話,只見張德妃冷漠起身行禮,“回皇后娘娘,臣妾打算在未央宮吃齋唸佛,為臣妾夭折的孩子超度祈福。”
皇后震驚,“大皇子早逝,陛下和本宮亦是心痛不已,蓬萊殿的高僧已經為大皇子超度七七四十九日,德妃又何必親自受這個苦?”
“皇后沒做過生身母親,當然不知道懷胎十月的孩子一朝夭折,身為人母該有多麼心痛。”
此話一出,皇后當場就黑了臉,沈吟雪嚥了咽口水不敢多說一句話。
她知道張德妃一向直言快語,敢說敢當,但實在是沒想到她剛當上德妃就敢和皇后對著幹。
難道……大皇子的夭折當真和皇后有關。
殿內的氣氛靜默又詭異,壓得人直喘不過氣來。
皇后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殺到張德妃身上,張德妃也不避著,兩眼一睜就是幹,大不了當場打起來,憑她是武將的女兒,皇后也落不著好。
就在這時,姚婕妤突然驚呼一聲,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她的身上。
沈吟雪看著姚婕妤未見凸起的小腹,算起來也不過兩個多月,可她的身子卻日漸消瘦,臉色也略微蠟黃,好似大病一場。
對上了沈吟雪的目光,姚婕妤好似受到了驚嚇,連忙用廣袖護著自已的肚子。
“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不適,想先行告退。”
皇后白了張德妃一眼,轉而關心姚婕妤,“不必急著走,你懷著的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身份金貴,既是不舒服,理應由太醫過來診脈,來人,傳太醫。”
姚婕妤起身行禮,“謝皇后娘娘。”
皇后對她的乖巧很是滿意,“雖然你侍奉陛下時間短,但皇子在身,一個婕妤的位分實在是委屈了你。”
“昨夜陛下來鳳儀宮時,本宮已經和陛下商議過了,從即日起,特賜你昭儀的份例,日後只顧安心養胎,剩下的自然有本宮和陛下為你做主。”
“臣妾謝皇后娘娘。”
姚婕妤眼裡滿是欣喜,她現在只是正四品婕妤,卻享了從二品昭儀的份例,那是不是就意味著等她生下了孩子,就能晉位昭儀。
等到皇子週歲時再晉封一次就是正二品妃位,之後就是四妃之人,再然後,她想都不敢想。
姚婕妤都把心裡的算計寫在臉上了,皇后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重新看著張德妃。
“德妃的意思本宮明白了,日後不必再提,待本宮回了陛下後再行商議。”
張德妃罕見地鄭重向皇后行禮,“臣妾謝皇后娘娘體恤。”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日頭也上了,你們各自散了吧。”
眾妃起身,“臣妾告退。”
沈吟雪剛走出鳳儀宮宮外,張德妃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貴妃娘娘萬安,臣妾久不見貴妃娘娘,甚是想念,娘娘可否和臣妾同行一段路?”
不知道張德妃心裡在想什麼,但無非就是位分高低的事情,沈吟雪挑眉,“當然可以。”
兩人共走一段路,離鳳儀宮遠遠的,張德妃直接揮退身後跟著的人,沈吟雪也輕拍了拍麥冬的手,麥冬會意,帶著身後伺候的人遠離幾步,但如果出了什麼事,她還是能第一時間護著沈吟雪。
四周都是信得過的人,張德妃輕拉她的手腕,沈吟雪猛地一驚。
“貴妃娘娘,姚婕妤肚子的孩子到底是為誰生的,你我心知肚明。我的孩子已經被王妃害死了,你敢說你的小產王妃真的沒有做一點手腳嗎?”
“趁姚婕妤的孩子還不滿三個月,正是胎相不穩的時候,你我聯手,咱們兩個……”
不等她說完,沈吟雪直接回握著她的手腕,“張德妃慎言,這個孩子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陛下已經登基,後宮嬪妃眾多卻沒有一個生下來的子嗣,你知道朝臣是怎麼想的嗎?”
“這個孩子不僅皇后在保,陛下和太后也在暗中護著,本宮知道你喪子之痛,可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理智,就算你毀了姚婕妤的孩子,宮裡還會有下一個姚婕妤,可你呢?殘害皇嗣是重罪,你也要為你身後的張家好好想想。”
張德妃眼淚忽然流出,“難道就讓本宮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如願。”
沈吟雪長嘆一口氣,真是一孕傻三年,若是換作之前的張側妃,定然不會有這麼玩笑的時候。
但後宮前路艱險,她不介意取得張德妃的同情,為自已拉上一個盟友。
“張德妃,我也失去了一個孩子,你心裡的痛苦我也感同身受,可是皇后的背後還有平南伯府,她的位子實在是太穩了,你和她作對,簡直就是在以卵擊石。”
張德妃輕笑,“本宮為何要以卵擊石?宮路漫漫,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沈吟雪用手帕輕拭耳邊碎髮,從張德妃的視角望過去,倒像是在擦拭臉上的淚痕,想起前幾日宮裡宮外的留言,一時間也起了惻隱之心。
“本宮知道貴妃和陛下感情深厚,但也知道貴妃和先太子的侍妾秦氏長得極像,往事不必再提,就憑方才你勸我的那幾句,本宮承了你的情,順便再告訴你幾句忠言。”
“帝王之心最是涼薄,認清楚了,就不要再陷進去了。”
德妃的步輦浩浩蕩蕩地離去,沈吟雪眯著眼睛,“她倒是看得通透,可我也通透啊。”
“麥冬,菩提寺那邊怎麼樣了?”
麥冬走近,“姜太醫派了人多方查探,那秦氏確實躲在寺中帶髮修行,聽姜太醫說,太后娘娘或許也知道此事。”
“太后也知道秦氏還活著?難道預設了陛下讓秦氏重返回宮的事情?”
沈吟雪詫異,搖了搖頭,“不能再等了,夜長夢多。”
“想法子找人悄悄透露給秦氏,就說陛下這幾個月就要選秀,秀女三年一大選,這是她唯一能換身份入宮的機會,本宮就不信她能忍著錯過這三年。”
麥冬疑惑,“可是陛下不會這麼快選秀的,娘娘用激將法逼她出招後,又該怎麼辦呢?”
沈吟雪走到玉簪花樹前,辣手摧花,“秦氏本該奉命帶髮修行,卻知錯犯錯硬要施計入宮,太后知道了定會勃然大怒。”
“可她一定拗不過陛下,為了分開秦氏的寵愛,只能大張旗鼓地主持選秀,這個環就算是真正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