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中,一個暗紅的、蠕動的超級大繩勒住了謝依然的脖頸,讓她久違地復甦了那種已經有些陌生的窒息感…
這一覺,謝依然睡得並不踏實。
在連續五次在起來——睡——嚇醒的迴圈中,謝依然失眠了。
作為一隻鬼鬼,竟然還能做噩夢。
其實也不是噩夢,就是太噁心了。
蛇蟲鼠蟻那些謝依然都無所謂,蚯蚓水蛭這類的環節動物她倒是不怕,就是視覺上的觀感不太好受。
不禮貌一句,挺噁心。
尤其很多密密麻麻的線型蠕蟲像浪潮那樣湧現開來,把你吞沒的時候。
場面簡直不要太磕磣。
由於無事可做,謝依然暫時性地乾坐在床邊。
‘來呀,看我呀~’
‘無聊了吧,失眠了嗎,深夜的空度如此寂寞,叫小姐你怎麼熬過!’
書架上的書本開始造作地彈舌,說著各種情話。
…
謝依然聽的一片無語。
最後挑挑揀揀,看中了那本最正經的童話書。
它的內容很薄而且安靜,讓人度過無聊又不覺得乏悶。
這才是作為一本書的自覺。
‘嚶嚶,你不選我!我很好看的!’
‘她竟然挑中了那本書!’
一時間,書架安靜了。
謝依然很想調笑一句“你們怎麼不說了?”又怕再度招惹起它們那過分的熱情。
莊園的大堂裡,金黃色的擺鐘小人敲響了天黑後的第二下鑼。
王程程被任務系統的進度條催得想死。
她今天記清楚了大擺鐘敲時間的規律。
現在是夜裡十點。
起不來一點。
誰曉得那個男僕長三更半夜不睡覺,跟個木樁子似的站到她床邊來是幹什麼啊!
王程程迫於人設要求,只得裝睡。
偏偏面板上的警鈴一直在她耳刮子附近重複‘你目前已在遊戲裡待了三天,任務進度仍為0、任務進度仍為0’
那語氣,像個怨婦一樣。
遊戲進度搞不好就搞不好嘛!
七天一過,要玩完的是她又不是它!
莊園的鐘聲應和著遠處教堂的撞鐘。
兩位老夥計見證了這個遊戲一路以來的發展與歷史。
本來被鐘聲再度撞醒的方希被那顆突然掉落到她旁邊的狼腦袋嚇得半死。
借宿成功之後,方希才知道這座教堂裡沒有牧師也沒其他人,就這一個接待她的修女!
好在修女為人和煦,聽完了她的遭遇也沒有為難她。
伸手一摸,自已身上也到處都是血!
聞都不用聞,腥臭味已經足夠濃厚,讓人乾嘔與反胃。
這些血是從上方流下。
方希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離開床位,她沒有抬頭去看。
這時候抬頭必死。
要不還是跑吧?方希躡手躡腳,偷摸地來到教堂大門前,門柄擰開一條縫,外頭就是好多狼!
又大又兇。
方希一臉死灰,靜靜地卡關進門。
回身便見那位白袍修女‘簌’地從上頭跳下,跟鞋清脆地踩聲到花紋富麗的白地板間。
她的白袍已經被什麼尖利的東西撕開一條口子,銀色的短髮齊素,肩後冒血背立著的手拿著一把大鐮刀,冷冷地看著這個被嚇傻到站進門前的可憐姑娘。
今晚圓月帶來的影響很強烈。
四周的東西都在發狂。
蘭彌長吁一氣:“米雅,待在這裡,今夜的外面很不安全。”
說完,方希就見修女轉身走到聖像的後面取出一個箱子。
“你過來幫我。”
方希接過修女手中遞來的棉花和紗布。
一隻大爪鉤的劃痕,好在傷口並不深,用燒酒消毒去血後撒上悶綠色的藥粉。
她按著修女的引導給對方簡易地包紮了背上的傷。
教堂長窗外,可以看見月亮很圓,特別潤,皎潔的光亮冰冷素淨化撒開進大地的每一寸草木之上,陡然間,無情清靜轉而血象畢露。
謝依然合上童話放回書架,隔眼,窗縫裡透進來緋紅的光束。
輕輕撥開窗簾的一角,便見紅光滿面照進懷。
順著光區謝依然盯住了月亮。
圓月亮紅紅的,某一瞬間,它似乎轉了個身,那是一張怎樣犄角旮旯的臉啊,賊兮兮地對著謝依然爆笑連連。
真是破壞了月亮原本的美。
眼眸渙散,像是被吸走了什麼。
屏息中她的腦子好像斷了一根弦,趕忙拉下百葉窗隔絕開兩者之間的聯絡。
四周的東西晃眩不停,謝依然冷靜地滑坐倒地,她的腦邊響起吵鬧暈鳴。
嘰裡咕嚕的,在向她低語著些什麼。
真是絕了。
阿西,有點邪門是什麼鬼?
捱了一會兒,效果平平,她只感覺自已越來越輕,像要昇天了。
謝依然沒再待在房間,虛浮著身子走到門前。
走廊上,四處響起腳步聲。
這是鞋跟踩木板才會有的動靜。
動靜不小,儘管還沒有遇見什麼人。
謝依然已經聽見了這兒那兒的,與耳邊嗡鳴不同的嘈雜。
靠在拐角處的一幅畫像下,意識逐漸迴轉清明,她才注意到有一段小碎的腳步聲在離自已越來越近。
來人是一個身著精緻裙子的少女正在向自已這邊走來。
款式像是洛麗塔洋裝裡的櫥窗娃娃。
這個少女兩手間抵著長鉤的細彎刀,腳上的黑亮皮大頭鞋底血印了一地。
雙方湊得近了,謝依然才看清她的臉。
少女硃紅的嘴唇被縫了線,眼眶裡沒有眼白盡是玫紅色的玻璃眼珠,她白皙的脖頸處有條暗紅的斷痕。
整張臉上是復樣的彩妝,明烈張揚又帶點矛盾的羞怯感,眉眼對稱的花紋畫得很有古典風。
趙拂熙沒法說話,四肢行動被限制的很死,那個可惡的小變態叫她幹什麼,她就得幹什麼。
「帶她過來」
腦內的娃娃聲命令道。
身子再一次不受控的接近到牆角處的謝依然。見對方還沒動手,謝依然恢復了一些就趕忙滾身到走廊的另一端起步就跑,運氣不太好地撞見了更多像剛才那樣櫥窗娃娃打扮的東西,是人但現在是怪東西一類的存在。
謝依然想到白天紅毛線那事心有餘悸,心裡便開始對這種古怪不明的東西都敬而遠之。
她翻過欄杆,跳下一樓。
大堂的鐘聲敲響了子夜的十二點準,一些嘻嘻哈哈的聲音便滌盪在整個建築內。
身著素色紗裙的少女們從各處通道飄了出來,她們個個頭披長紗遮住大半個上身,下身的裙襬輕揚旋轉,像梨花飄雪中飛舞的那樣,降落在大戲臺上。
大戲臺周邊出現蒼白的燈光,照在她們的周圍。
伯爵,你的莊園它鬧鬼,你知道嗎?
怕不是建在了墳場上。
這座莊園明明都是男僕,怎麼會突然有了那麼多女孩子?
白天在莊園附近都沒見到什麼人,她還以為這裡的莊園是特意建在荒僻之地的。
‘女孩兒們’齊齊成對拉手舞動開她們柔軟的腰肢,你看著我,我躲著你,都笑意盈盈。
謝依然不覺得她們這是單純地玩鬧或者完全的跳舞,而是在演著什麼。
舞臺劇嗎?
不好打攪,主要是來路不明不好惹。
女孩們像是不知疲倦、盡心盡力地彩排著什麼。
謝依然只能在邊上和那些追著她的洛麗塔少女們閃躲周旋。
動靜之大,讓睡在一樓長房裡本就被兩方夾擊折磨得精神衰弱、好不容易敷衍上司卡恩成功半路出門的王程程炸了毛。
她被一個突然出現的漂亮少女的剪刀手靠牆叉住了脖子,鋒利的鍛韌直直切進牆中,順手還劃開了她的脖子。
力氣大得不像人!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眼角的淚是王程程最後一絲倔強,她閉上眼安靜地等待著自已腦袋落地的死樣。
幻想中那極大的痛苦沒有到來。
王程程眯開一點眼瞼,看見對方的眼球不亮了、身子定得僵僵的。
趁此,她用勁想推開這個‘少女戰機’,沒成想人家的剪刀手不受控越夾越回收,卡在王程程脖子上了!
僵持著這樣子整整硬控了王程程大半個晚上!
鬧騰到了天將起亮,幽靈舞女們散場離去,那些追著謝依然的少女也一動不動消失了。
驚魂未定的謝依然、王程程:難怪說晚上、不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