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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取捨

沈漱石說完了,自自然然想從菀笙手中接過梳子,替她梳髮。

按說,這本都是夫妻閨房情趣,更難得夫君肯為妻室如此,菀笙便原本也想壓著自己,讓自己接受。

沈漱石的手伸過來,已經碰到了她的指尖兒。

可她卻終究還是縮開手,避過了沈漱石主動的親暱去。

一想到那三房,她便什麼心思都散盡了。

沈漱石微微一怔,眼角滑過一絲淺淺的失落。

不過他性子倒好,眼角的失落旋即就抹平了,依舊雲淡風輕地對著鏡子裡的菀笙微笑。

“她們都是剛回府來,不懂事,你且多教教她們就是。”

菀笙垂下眼簾,“前兒當著太太和世子爺的面兒還鬧成那樣,今兒這事我自己一個人去,可沒把握。”

“若實在鬧得緊了,便免不得去請太太、老太太來。”

沈漱石便討好地笑,“別呀。”

“我這剛回京,便因為這事兒鬧著太太好幾回了。若叫太太因此而心生煩惱,那便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了。”

“老太太那邊,就更不敢輕易驚動。”

菀笙便點頭,“世子爺這倒是句明白話。”

她從鏡子裡瞟他一眼:“不過可惜,世子爺這句明白話,並不是我想要的那句。”

“我跟世子爺要的明白話是:倘若她們兩個鬧得緊了,一碗水不可能端平,只能保一頭兒舍一頭兒的話,世子爺選誰不選誰?”

菀笙要的可不是世子爺甜唬人的虛話,她要的是他實打實的取捨。

也唯有如此,她才好定來日的對策。

沈漱石果然猶豫了下。

菀笙從他的眼神裡看見了“要,還要”。終究他還是想左右逢源,都不放棄。

菀笙便加了把火:“郡主畢竟身份尊貴,世子爺也說了,咱們難免要以國禮待之。那我便選郡主吧。”

沈漱石倏然伸手,握住了她纖纖素腕。

“菀笙!月蟬她,在金袖面前若沒人護著,總是吃虧。故此你……”

果然。

菀笙便抽回手,淡淡垂下眼簾,“我明白了。”

.

用罷早飯,沈漱石自己更衣出門。

菀笙既不幫他更衣、正冠,好歹便也總得送他出門。

立在門口,看沈漱石走出院門,還在回眸望她。

這若是家裡沒有那三房女子,她都要忍不住誤會,他那眼神裡的是對她的戀戀不捨。

可再回想方才的話,又怎會不明白他這眼神不過是不放心。

是對柳月蟬的牽腸掛肚,求她幫他護著他心尖上的人罷了。

一想到這兒,菀笙便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故意當著他還在往回望的當兒,吩咐竹喧放下了簾子,她自己轉身就走回了臥房。

娶妻當娶賢,可是當夫君的卻別忘了,賢妻自己首先也是個女人。

空山和新雨都瞧出奶奶不高興,這便都沒敢出聲,只默默給菀笙倒過茶來。

菀笙一小口一小口嚥下一盅茶,心情才緩和回來。

她便放下茶盅,吩咐空山,“太太雖示下,叫我不必每日早晚去立規矩。可禮數卻不能就這麼不顧了。那你去替我給太太問聲安吧,順便請耿忠家的過來一趟。”

耿忠家的是內賬房的管家婆子,各房放月錢、添置陳設等都歸她管的。

空山便點頭,“我這就去。”

菀笙想了想,便也起身,“你們就不必過來了,你帶著耿忠家的直接去「煙雲」會和就是。”

其實「煙雲」和「流霞」之間隔著不近的距離。

不過想金袖和柳月蟬的性子,必定是金袖直接到「煙雲」去找柳月蟬的毛病,而不可能是柳月蟬上趕著去得罪金袖。那這個鬧起來的現場,便必定是在「煙雲」。

.

菀笙帶著新雨和蓮動到了「煙雲」。

空山引著耿忠家的已經在門口候著。

院子裡果然還不斷傳出金袖的怒吼,以及乒乒乓乓的砸東西聲。

耿忠家的面上便也有些嚴肅,看見菀笙來,趕緊上前見禮。

菀笙伸手攔住,“耿姐姐快請起來吧。”

“我終歸年輕,扶正以來,今兒也是頭一回遇到自家裡這種事兒。”

“我沒經驗,怕自己處置不得當,可又不能每回都請太太親自過來,這便還是勞動耿姐姐一回,叫你也跑這麼一趟。”

耿忠家的自然明白菀笙所指:侯府裡沈漱石這一輩的,這還是頭一回出現側室之間的爭鬥,需要正室自己出手去擺平的。

別說菀笙自己沒經驗,耿忠家的這也是頭一回歷練。

不過呢耿忠家的自然比菀笙心裡更有底。

畢竟世家大族的,誰家不都是一輩一輩兒這麼過來的?耿忠家的自己是沈夫人的陪房,這些年無論在沈夫人母家莊家,還是在永安侯府裡,都看了太多這樣的事情。

耿忠家的便道,“奶奶說的是。太太也是心疼奶奶,這便也吩咐了我,叫我必定護著奶奶些兒。”

菀笙微微躬身,“那凡事就依賴耿姐姐了。”

菀笙與耿忠家的一併進了「煙雲」去。

還沒等進門,便一個花瓶從門裡撇出來,正摔碎在菀笙腳前。

瓷片飛濺,划著了菀笙的裙腳。

耿忠家的、新雨兩個忙都搶上兩步,擋在了菀笙身前。

菀笙垂眸看一眼地上的瓷片,“若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昨兒剛從庫房送過來的「汝窯天青藍釉刻花美人觚」。”

耿忠家的垂首細看,便是“哎呀”一聲,“可不是嘛!”

菀笙便遺憾搖頭,“都說‘縱有萬貫家財,不如汝窯一片’。汝窯的瓷器存世的不多,便是咱們家也是費盡心思才淘換來那麼幾件。”

“耿姐姐,我記著這瓶子所值不菲吧?”

耿忠家的腦袋就是個活賬本,她垂首仔細想了想,便是變了臉色。

“回大奶奶,這瓶子當年是侯爺花了二萬銀子……”

菀笙便點頭,“本就價值不菲,兼又是侯爺的生前所愛之物。就這麼打碎了,咱們便不能當沒看著。”

“耿姐姐,該是多少銀錢便都記在摔瓶子之人的賬上,回頭叫她自己來賠;若不肯的,便用份例、月錢來抵。”

耿忠家的便也點頭,“是。”

菀笙的聲音實則輕,如同尋常閒聊一般的,可是就憑這內容,便還是一字一聲都敲在了門內人的心窩子上。

金袖便立馬停了吵嚷,只瞪著門外。

新雨和耿忠家的一左一右扶著菀笙走上臺階。

柳月蟬見了菀笙,急忙親自迎到門檻外見禮。

“賤妾柳氏,請奶奶的安。”

菀笙一瞧,柳氏一襲素裙,髮髻狼狽地散著,一雙含霧如煙的眸子裡藏著委屈卻不肯落下淚來。

連菀笙瞧著,都覺心下生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