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蟬卻含笑搖頭，“現在重要的是妹妹你想不想嫁入這永安侯府。”

“他喜不喜歡你，其實倒不重要。”

張初影便愣：“姐姐緣何這般說？”

“二爺他若不喜歡我，我又如何能嫁得他去？”

柳月蟬道：“好妹妹，你怎忘了，世家子弟的婚配，哪個是由得自己做主的？自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有的還可能被皇上親自下旨指配。”

“現在侯爺不在了，二爺的婚事便自然是太太做主。所以啊，你若當真想嫁入永安侯府，你只需討得太太的歡心就夠了。”

“大不了，到時候你再央著你阿父，到聖上跟前求一道旨意賜婚，那這件事自然就是板上釘釘了。任憑二爺怎麼想，都改不了。”

張初影有些懵懂，“可是，我又該怎麼討侯夫人的歡心？我又見不到她的面。”

柳月蟬拉著張初影的手，遠遠指了指姑娘群中的漱芳。

“妹妹你瞧，那是我們侯府的二姑娘。她今晚上就是替大奶奶當眼線，來觀察今晚你們這些赴宴的姑娘們的。”

“今晚飲宴後，她便將她覺著好的告予大奶奶，大奶奶再匯總了回了太太。太太最終的主張，便是來自大奶奶和那位二姑娘。”

柳月蟬拍拍張初影的手：“妹妹你想嫁進侯府來，便一點都不難，你只消今晚上就與我們家二姑娘好好相處便是了。”

張初影便一怔，遠遠打量人群中的漱芳。

“永安侯府的二姑娘？我以前怎麼從未見過，甚至都沒聽人說起過。”

“莫非，她竟是你們侯府姨娘庶出的？”

柳月蟬點頭：“妹妹說的是。”

“就因為是庶出，便是侯爺在世時，二姑娘也是從不敢拋頭露面；侯爺溘逝之後，就更是深居簡出了。故此外人對她知之甚少。”

張初影便眯了眼，“可我既從未見過她，又該如何與她好好相處去？”

柳月蟬便笑道，“簡單。你便予人之所需就是。”

柳月蟬拉著張初影的手，走到欄杆邊，細細觀察漱芳在那一群世家女孩兒們中間的情形。

“妹妹你瞧啊，我們家二姑娘還是主道家呢，可是她在那人群裡卻孤零零的一個人站著，像個小可憐兒似的……”

張初影便輕嗤道：“想來，自是別家貴女們也都猜到你們二姑娘的身份了。呵，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便是主人家，又誰稀罕搭理她了！”

柳月蟬點頭，“所以啊，妹妹，若是你這位身份貴重的宰相之女，這會子主動去與她結交，這對她來說便是雨中送傘、雪裡送炭。”

“你說，她心裡是不是必定會對你感激涕零？”

張初影便是一怔，“姐姐！你竟叫我上趕著去哄著一個庶女？！”

她自己吼了一半，便也突然想明白了。登時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柳月蟬便笑，捏了捏她小手，“妹妹蘭心蕙質，不點也通。”

“妹妹去吧，我便等妹妹的好訊息了。”

.

張初影按著柳月蟬的指點，蓮步輕移，走入人群。

漱芳正怯生生走近刑部韓侍郎的千金——韓漪。

“韓姑娘，聽聞你刺繡精湛……不知……”

那韓漪聽得有人誇獎她，原本笑意吟吟，結果轉過頭來一看是漱芳，便登時收了笑意，冷冷道，“不好意思，我不認得你。”

漱芳尷尬的滿面生紅，小心介紹，“我叫漱芳，是……”

韓漪都不等漱芳自我介紹完，便冷冷退開，“你究竟是誰，我不在乎。”

“我還有事，沒的與你在這裡費口舌！”

她們倆這樣一嚷嚷，周圍便好幾位貴女都湊了過來，還有幾人上前問韓漪怎了。

韓漪便翻了翻白眼，“今晚永安侯府可真熱鬧，什麼香的臭的都混進來了。我堂堂刑部侍郎的千金，何至於淪落到與個下作的庶女論短長的地步！”

眾女的目光便都“唰”地向漱芳投過來。

漱芳從小到大本就沒拋頭露面過，這樣的場合更是頭一回參加。這樣的情形雖然她事先能有所想象，可當真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她還是驚惶得手足無措。

張初影遠遠瞧著，知道時機差不過了。

她便含笑走上前來，立在了漱芳的身畔。

一見她來，以韓漪為首，一眾六部官員的女兒們便都趕忙盈盈下拜，“張姐姐來了！”

另外家中有世爵的女孩兒們，雖不下拜，卻也都賣宰相家的面子，便都紛紛跟張初影打招呼，“張姐姐，一向可好？”

漱芳不認得張初影，便也出於禮數，跟著一起行禮，“姐姐好。”

張初影沒哪裡那幫子貴女，反倒只向漱芳傾了傾身，“這位妹妹是……？”

漱芳遭遇韓漪的打擊，這會子便緊張得抬不起頭來，只低聲囁嚅道，“我是，沈漱芳。”

所有人都等著這位平日裡眼高過頂的宰相之女給漱芳白眼。

要知道平素裡張初影的脾氣，可比韓漪大多了。

可是讓眾人都驚掉下巴的是，張初影非但沒扔出白眼，反倒親熱地拉起漱芳的手，將她扶了起來，“原來是漱芳妹妹。妹妹請起。”

園子裡的貴女們都顧不得看香橋，遠遠近近都向這邊簇擁而來。

漱芳更是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張初影拉著漱芳的手並肩而立，視線冷冷滑過韓漪去。

“……妹妹這樣嬌俏可愛，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眼色的，竟敢給妹妹吃排頭。”

“要不說這世上總有人有眼無珠。好端端的眼珠子，竟是翻成了死魚眼！”

叫張初影這樣罵，韓漪臉上一紅一白。卻不敢回嘴。

那一幫子六部官員的女兒，自然都得唯張初影馬首是瞻。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儘管有些不情不願，卻還是主動走到了漱芳身邊來。

紛紛道，“沈妹妹生得可真好。”

“沈妹妹的扇子好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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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宴，作為壓軸的尾聲，“香橋”被僧尼一起在佛唱的清音中，一齊點燃。

香菸嫋嫋直達夜空，引得流螢盤旋飛舞，宛若星河倒垂，落入人間。

長久方散。

因“牛郎織女”的故事，脫胎於道家故事，而“降真香”又是道家最重要的供神香，所以這點燃“香橋”既應時又有心，讓當晚所有參與的人，無不虔誠歎服。

早已回了「煙雲」的柳月蟬，遠遠看著園子裡嫋嫋騰空的香菸，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清音道：“聽說今晚這場飲宴，是大奶奶扶正之後第一次獨力辦的宴會。“

“大奶奶出手果然不凡，今晚上她可是出盡了風頭。”

柳月蟬笑笑：“想出風頭，便必得捨得花銀子。去，查查她這些銀子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