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祭大典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一個時辰,趕在午時三刻之前,便已經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其一,最早舉行巫祭的時候,人族尚且非常羸弱。那時候的人們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整日提心吊膽,艱難度日。因此,除了傳遞信仰,給逝者一個交代,給生者以希望之外。不敢大張旗鼓的操辦,一切儀式,化繁從簡。
其二,則是在巫師的字典裡,午時三刻陽氣最足,人氣最旺。所以,怕先輩英靈受損,必須在正午將近之前,完成儀式。
巫祭完成之後,觀禮的人潮依然洶湧,並未就此退去。反而因為這場祭祀,將所有人的情緒調動了起來,久久不能平靜。他們對接下來的試煉三關,有著難以想象的熱切和期待。
畢竟,只有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才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職業者的第九階,稱之為王階,九階巫師就是“巫王”。
當然,茅山從嚴格意義上講,是道教三清之一的上清派。彼時的道教和佛教一樣,異獸降臨之初,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即便是再虔誠的信徒,也難逃異獸的魔爪。至此,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已經算是名存實亡。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上清一脈,注重個人修行,根基深厚。既不像太清那樣清靜無為,也不像玉清那樣虛無縹緲。所以,茅山派算是給道教保留了一絲顏面,承載了一份香火。儘管巫師職業不是茅山一家獨大,而是百家爭鳴。但是“巫王”卻是不適合茅山後裔,因此,9階巫師在茅山,稱之為“天師”。同樣的,馬家這邊,因為一早便主持巫祭,所以“巫王”也有其他代稱,喚作“大祭司”。
此時,外表文靜秀美,實際上確實有些社恐的王萱瑩。見“大祭司”馬永邦從祭臺上緩緩走下來,就知道這場巫祭已經結束了。
小姑娘果斷將頭偏向另一處,看向單手背劍,仙風道骨的這位道家的當代天師,丹鼎真人。
正巧,老道也向她望來,雙目對視,王萱瑩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瞧見她這般模樣,老道哪裡還不知道她害怕與人打交道。
陶敏捋了捋一尺長鬚,詢問道:“女娃娃,你是何時跟著你家真人的?一路走了多少名山了?”
王萱瑩低頭看了一眼手裡蓋著紅布的物件,鼓足勇氣抬頭,回應道:“萱瑩從記事起就一直跟著奶奶了,走過大山七十九座。”
陶珉心下了然,黑老太的進階之路,在於行走名山,降服異獸。名山一百零八座,全部走完就是9階“巫王”。難怪。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有6階實力,當真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可他終究有些不放心,又問道:“你懷中的嘎巴拉碗,可還使得習慣?”
王萱瑩聞言,立刻睜大了雙眼,直視老道的雙目,毫不避諱的說道:“天師請放心。我十二歲便捧著它,如今已經有六年了。上一屆巫祭試煉,我便領悟了其中的法門,絕不會耽誤傳承的。”言語間,擲地有聲,鏗鏘有力,不似先前的扭捏。
嘎巴拉碗,是巫祭試煉最重要的寶物。此碗來歷非凡,已經不可考究。最廣泛的說法,是由初代巫神的頭蓋骨製作而成,並且歷代加持。由初代巫神的後人,也就是如今的黑老太一脈掌管。
巫祭每三年一次,在這三年間,世界聯盟的各大公會,會統一做一件事。那就是把獵殺到的高階異獸頭骨,單獨收集一部分。送往鐵剎山,也就是黑老太的駐地。黑老太透過手中的嘎巴拉碗,利用先人遺蛻的力量,和多位“巫王”一起,鎮壓其中的戾氣。將異獸的靈性留下,共同引導成可以醍醐灌頂的傳承之力。
這股傳承之力非同小可,可以讓巫師的潛力得到最大的提升。甚至,可以讓一個普通的4階巫師,連升三級,直接晉升7階,“巫王”可期。
這對馬家來說,不單單是傳承,還是一份榮耀。象徵意義,其實遠遠大於實際意義。因為最近的兩百年間,六十八次傳承中,僅有十五次,不是出自馬家。其中六次是茅山一派的道長,還有九次是其他的散人巫師。
尤其是,馬家重新啟用家族傳承之後,馬家從未失去哪怕一次。
而其中最關鍵的,或許就跟馬家的保家仙有關。
東北馬家,素有保家仙一說,五類仙家為狐黃白柳灰。而異獸降臨,其中也包括很多神通廣大的五類仙家。馬家人自幼和五類仙家親近,雖然不能像御獸師那般,直接御使異獸本體。但是對於靈體,他們還是有自己的一套供養之法的。而對於某些仙家而言,它們也等同於,找到了一條全新的進化之路。
可以說,馬家的存在,直接促成了異獸陣營的兩極分化。這才有了御獸師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為後起之秀。
“行啦!你這瘋老道,那黑老太都不操心的事情,你倒是頗為上心。咋地?問的這般清楚,茅山呆膩了,想改換門庭啊!”
“啪!”
馬永邦將用來請神的儺神面具,倒扣在桌案上。雪白長眉一挑,對丹鼎真人不客氣的說道。
早在他登臨祭臺之前,兩人就絮絮叨叨。他忙了快兩個小時,滴水未進,這都下祭臺了,兩人還在閒聊。
“你這老刺蝟,怎麼渾身都是刺,我惹你了?”陶珉自知理虧,卻也不惱,只是敷衍地還了一句。
還不等“大祭司”說話,一道宛如實質的靈體,猛然出現在馬永邦肩頭。
這是一隻身材袖珍迷你,僅有巴掌大小,分外可愛的奶白色刺蝟。白刺蝟的眼睛上方,生著兩道比身子還長的雪白眉毛。
“牛鼻子!你大爺的,說誰是老刺蝟?”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傳到三人的耳中。
王萱瑩下意識的捧起了手中的嘎巴拉碗,作勢要掀開紅布。隨後想了想,記得奶奶說過,這是馬家獨有的“白仙”,是沒有實體的。也就意味著,一身的血肉不在,靈性固然充沛,卻不符合嘎巴拉碗的口味。
王萱瑩沒有輕舉妄動,這才欣賞起白眉刺蝟的可愛之處。
“白仙”沒來由感覺到了涼意,卻認準了罪魁禍首是眼前的牛鼻子老道。
只見它吹鬍子瞪眼睛,就要給他點兒厲害瞧瞧。
“他沒說你,衝著我的,話說你怎麼出來了。”馬永邦岔開話題。
“還能因為什麼,東邊兒的海岸線都給人家踏平了。不出三天,你就能聞到魚腥味兒了。它們說不定也有預知能力的,我快成瞎子了。”白眉刺蝟好看的眉毛,自動打了個蝴蝶結,很是鬱悶道。
“白道友莫慌,一切按照計劃行事。你不相信貧道,還信不過馬家麼。”陶珉對出言不遜的白眉刺蝟,沒有過多計較,反而一臉平靜地道。
“哼!”白眉刺蝟也知道眼前的老道不好惹,說話倒是還中聽,也就不再計較了。
“既然如此,今日就開啟試煉第一關吧 !道長先前不是說,有個比琴音問心更有效的法子麼,請!”馬永邦對丹陽真人邀請道。
“如此,貧道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