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裡,老伯每日施針三次,其餘時間皆在與桑葚下棋,蘇冉辰便負責做飯。
“哎呀,又輸了,不玩了不玩了。”桑葚噘著嘴,小臉都是悶色,下棋多虧是從小爸爸就愛跟鄰居大爺下棋,耳濡目染,也會一些,棋術尚可,但是一直輸的話也頗有些煩悶。
忽的眼眸一轉,眨了眨,聲音嬌甜:“伯伯,要不然,我們換種玩法怎麼樣?”
既然圍棋和象棋下不過,她就不信五子棋能下不過,畢竟是現代的玩法,首先規則上就能佔得先機。
理理衣裙,找了個十分舒服又優雅的姿勢,信心十足的開始講解玩法規則。
桑葚一口氣說完,簡單明瞭,至於聽懂聽不懂就不怪她了。
嘴角微微勾起,正要暗笑,卻見老伯一動不動,呆呆的看著自已。
“老伯?”
雙手在他眼前晃晃,難道自已講的太好了,入迷了?
疑惑的想著。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令人吃驚的是,老伯突然抓著桑葚的胳膊,淚流滿面,嘴裡呢喃著:“五十年了,五十年了。”
這次換桑葚愣愣的看著他,搖晃的身體,腦袋都糊塗了。
“老伯,你怎麼了,老伯。”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不斷冒著星星,星光閃閃。
好半晌,老伯才安靜下來,收拾一下錯亂的表情,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慈愛。
正巧蘇冉辰從地裡摘了新鮮的菜回來。
“辰兒,你去前邊不遠處的竹林裡,摘些藥草回來,每樣都要一些。”老伯吩咐道。
蘇冉辰捎捎頭,他剛不是問過不需要嗎。
但是師傅的命令,還是點點頭,放下菜,重新折返回去。
坐在屋前沿廊的軟墊上,桑葚奇怪的看著老伯,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伯伯,你…沒事吧。”
老伯已有七十,花白的頭髮配上花白的鬍鬚,驀的一看竟有幾分仙人的氣質。
他眸光欣喜柔和,抿了一口茶道:“孩子,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同一個地方?”
什麼意思?
桑葚沒反應過來。
“五子棋,還記得是我上高中時候的事了。”深沉的眼眸瞟向遠方,像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情。
“五子棋嘛,高中我…”
桑葚頓住,高中?
接著睜大眼睛,怔怔盯著,詫異道:“高中,現代,漢堡?”
連著說了幾個現代的詞,迫不及待的期待著答案。
“肯德基最好吃。”
片刻。
桑葚從軟席上直蹦起來,不知所以,手舞足蹈,“天哪,居然有和我一樣的人,真的嗎?”
她又一次問道。
老伯再次重重的點點頭。
確認無誤。
桑葚興奮了好一會,才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坐了下來。
“伯伯,我太高興了,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有和我相同穿越來的人。”
她滿臉興奮的拉著老伯的袖子說道。
老伯點點頭,繼續道。
“我來這裡的時候是二十歲,如今已經過了五十年,似乎都快遺忘了那個世界,有時又記得格外清楚。”
他胡亂的搖搖頭,似乎帶著無限的惆悵。
“老伯,你想回去嗎?”
桑葚蹲坐下來,認真的問道。
“起初是想的,後來便好似忘記了,時間一久,這裡有牽掛的人和事,成就了另一個世界的人生,也不錯。
老伯慢慢說著,拿起茶喝了幾口,似乎是跟之前一種告別和希冀。
桑葚陪著喝了一口,眉眼帶著一份釋然:“在這或許也是另一種人生。”
與老伯聊了許久,聊得暢快時,從樹下翻出珍藏多年的酒釀,暢快的痛飲起來。
直到蘇冉辰回來,兩人已喝了不少。
“今朝有酒今朝醉,痛快,來,喝。”桑葚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搭在老伯的肩上,身體搖搖晃晃,隨時要倒向一邊。
“痛快,喝。”老伯也臉頰通紅,像個老小孩,笑的格外釋然、開心。
蘇冉辰回來看到這一幕,瞪大眼睛,隨後嘴角抽了抽,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兩人嗎?
接下來幾天,更讓他驚訝的是,兩人好像親人一般,對桑葚比他這個十幾年的徒弟都好。
“辰兒,把這個藥煮完,把那些藥草都晾一晾。”老伯吩咐道,轉身卻拿了一碟點心放在翹著二郎腿喝著茶的桑葚面前,笑嘻嘻道。
“丫頭,最近太累了,多吃點補補。”
蘇冉辰嘴角又抽了抽,斜眼睨過正一臉得意看著他幹活的人。
內心嘀咕,“這些天她除了吃喝什麼都不幹,活都是他一個人乾的,哪裡累了。”
但礙於師傅嚴厲的眼神,只得垂下頭,安心煮藥。
夜晚,蘇冉辰好不容易忙完,累的趴在一旁。
“我師傅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你手裡了,怎麼突然對你這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沒見過他對誰這麼好。”
桑葚揶被角的手一頓,眼眸閃爍,旋即笑著說道,“沒有啊,只是見過老伯,覺得很像親人而已。“
蘇冉辰懷疑的看向她,思索片刻,撇撇嘴,想不出她們之間能有什麼關係,或許真是相見恨晚吧。
懶懶的趴在桌子上,骨骼分明的手指向前方,帶著幾分埋怨,“他也該醒了吧,再不醒,我都要累死了。”
床上躺著的嵩嶼臉色已不像先前那樣蒼白,逐漸紅潤起來,只是人還未清醒。
月光在窗戶上灑下斑駁的樹影子,桑葚托腮看著眼前的人,精緻的弧線雕刻出英俊的面容,眉目抹去往日的冷漠,帶著一股病態的安靜和柔和,像一個安睡中的王子,當真好看。
少女薄薄的紅唇呢喃著,“該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