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難測,祈雨這事兒元翎本來就沒底,要不是江玄拍胸脯說一定能成,她萬萬不會應允的。
如果答應元吉琅讓這假道士來替女帝祈雨,能不能成先不說,光是朝令夕改,就很損失帝王威儀。
讓別人代替,就相當於告訴全國百姓,皇帝沒把握祈雨成功,隨便找個人來應付了事。
可是不答應元吉琅,元翎又沒有更好的說法,總不能說江玄是個假太監,他說啥朕信啥。
那聽起來才更像個昏君。
無錯書吧就在元翎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回絕的時候,秦泰站了出來:
“元中尉所謂獻寶,隨便帶一位江湖道人前來,就準備讓滿朝文武相信唯有他能祈雨?這或許過於兒戲了吧。”
被秦泰這樣數落,元吉琅絲毫不以為意,而是把胸膛挺的更高:
“我敢推舉能人給陛下,自是有備而來,靈境道人,請您給陛下亮一手可好?”
該說不說,這白鬚老道是真能沉得住氣,面對九五至尊臉上也不見任何波瀾,一直淡然而立。
直到聽見元吉琅的請求,這才緩緩上前,躬身朝元翎掐了個子午訣,蒼老的聲音隨即響起:
“貧道獻醜了。”
話音還未落,老道雙手猛然翻飛,砰一聲輕響,一股煙霧不知從哪冒出來,在場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煙霧散盡,靈境道人手中已經多了一盞蓮花。
這蓮花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但觀察幾秒就能發現,它的花瓣是由木頭雕刻而成,竟然和真蓮花一般栩栩如生。
更精巧的是這蓮花每一層花瓣都在緩緩轉動,還真有幾分仙氣縈繞的感覺。
這一手露出,就連唐懷敬這樣見慣世面的老人家也不免眼神一亮。
離得近的幾位高官老爺更是忍不住湊上前去,對著這蓮花指指點點,感嘆這做工之精巧。
元翎從沒見過這種新奇手法,裝了紈絝那麼多年,新鮮不新鮮的東西見了不少,但這樣視聽效果俱佳的節目還真沒見過。
女帝還待多觀察一下這蓮花的精妙,江玄吐槽的心聲就扎進了大腦裡:
“嚯,是個好魔術師!也是個好木匠!可惜就不是個好道士。”
剛剛還對靈境道人這節目感興趣的元翎趕緊正襟危坐,心裡默唸朕不是玩物喪志的皇帝,朕有要緊事要辦。
靈境道人高傲地昂起頭顱,蒼老的眼神彷彿藐視眾生的仙人,在一眾頂級高官之中逡巡兩圈,最終鎖定在江玄身上。
他邁動步子,引導所有人的目光來到江玄面前,帶著考究的語氣開口:
“這位大人,不知可否配合貧道一下?”
江玄隱晦地看了元吉琅一眼,後者也在挑釁地盯著他。
“這有何不可?我該如何配合道爺?”
見江玄這麼容易就答應,元吉琅露出滿意笑容,雙手環抱胸前,等待看接下來的好戲。
靈境道人一抖手,原本那蓮花就消失在人們視野中,隨後他示意江玄平伸右手,江玄坦然照做。
在場包括元翎在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著看這道士還有什麼神仙手段要使出來。
就連墨玉都趁人不注意,偷偷換了個位置,這樣能看的更清楚,儘管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可江玄看見她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靈境道人也沒讓大家多等,伸出枯槁纖瘦的手附在江玄手掌之上。
緊接著,江玄就感覺手掌一陣溫涼,兩人手掌間竟然冒出水來。
滴滴答答聲響不絕於耳,老道士在眾目睽睽之下抽手平攤,讓大家都能看到他手心平鋪著一張紙條。
奇怪的是,這紙條明明周圍還沾著未乾涸的水,偏偏上面的字跡清晰無比,紙張也沒有絲毫破損。
“貧道修的乃是天地之道,水火風雷皆在一念之間。方才這位大人配合貧道小試身手,貧道也回贈大人一句批語,望大人以此為戒,將來平步青雲。”
這道士說話很慢,但抑揚頓挫極有感染力。
元翎差點都信了老道士是真有神通,可江玄的心聲總是橫插進來,打斷她觀賞這難得的表演。
靈境道人雖然說手裡的紙條是給江玄的批語,卻不把這紙條直接交到江玄手裡,而是轉頭給了墨玉。
墨玉稍微一愣,才明白老道士這是讓她轉呈給陛下的。
於是在場眾臣一齊目送這紙條呈送到御書案前,心裡對紙條上內容的好奇達到了頂點。
江玄心說不妙,這招挺毒啊。
人群之外元吉琅看著江玄的背影,表情也變得陰鷙起來。
元翎這時候已經壓不住好奇心了,要是這老道真是什麼得道仙人,會對江玄做出什麼樣的批語呢?
接過紙條的第一時間,她就迫不及待地讀了出來:
“禍亂中興。”
此言一出,御書房裡的幾位高官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這四個字幾乎就是現在朝堂官員們對江玄的評價,這個死太監突然出現在皇帝身邊,三年來頭一次上朝就罷免了工部員外郎。
這還不算,一則考成法讓百官噤若寒蟬。
而最可怕的是江玄口中那個無孔不入的神秘情報機關!
他的出現,簡直就是大魏官場的一次大禍,這讓先帝辛苦經營的江山都搖搖欲墜起來。
這豈不就是紙條上寫的“禍亂中興”?
看元翎讀了紙條上的字之後臉色就陰沉如水,元吉琅心裡嗤笑,這皇帝到底還是太年輕,隨便挑撥一下就能讓他心生懷疑。
像是江玄這種靠媚上才能得勢的奴才,只要沒了皇帝寵幸,死的速度不要太快。
他這個皇親只一個照面就把江玄逼上了絕路,看來現在的朝堂實在是太過軟弱無能。
想到這裡元吉琅鄙夷地掃視了在場一眾高官,這幫廢物竟然被如此沒用的一個江玄給整怕了。
正在這時,元翎冷冽的聲音自御書案之後傳來:
“靈境道人這則批語倒是貼切,朕很喜歡。”
群臣一下子安靜了,不顧避諱地紛紛直視一臉嚴肅的元翎。
江玄在一旁面無表情,心中冷笑道:
“這計毒是毒了點,不過對我是一點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