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上的百官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甚至有不少人抻著脖子想聽清楚這種子的事兒和馮員外郎有什麼關係。

人群邊緣的王崇厚卻是一陣膽寒，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江玄第一次和他們王黨交鋒，就已經佔盡了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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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像要吃大虧了！

“我此前已經說過了，馮員外郎曾任浙北糧運司副使，這期間浙北糧價飛漲，百姓民不聊生。根源就是馮程強制要求兩省百姓種植他提供的種苗！”

“這些種苗成活率極低，成熟後產量更少的可憐。這時候馮程就夥同當地糧商抬高糧價，藉機大肆斂財！”

“假如這些玉米種子進了這些人手裡，相信出不了京都，就會被扔進臭水溝裡漚肥了！”

馮程傻眼了，知道他做這些事的無非幾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可他們都沒有出賣自已的理由，江玄又是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的？

死到臨頭，他也來了精神，站起來指著江玄吼道：

“江玄！你血口噴人！我何時強制種苗，又如何抬高糧價？你一個宮中閹人，怎麼會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江玄嘴角一挑，對氣急敗壞的馮程邪魅一笑：

“你以為你在千里之外，陛下就不能知道你的惡行了？你不會真以為陛下這三年來，只是吃喝玩樂吧？陛下就不能有隸屬於自已的情報機關嗎？”

這句話簡直就像扔在湖心的重磅炸彈，一瞬間引爆了整個朝堂！

所有官員的額頭都不自主冒出一層冷汗，假如皇帝秘密成立了監察百官的情報組織，又已經暗自編織了三年的情報網，那現狀可就太可怕了。

就連唐懷敬和朱溫的眼神都肅穆起來，互相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同樣震驚的還有龍椅上的元翎，她腦子裡就一個問題：

“獨屬朕的情報機關，朕有嗎？”

她看了看墨玉，墨玉也是一臉疑惑，她天天貼身保護女帝，啥時候冒出來個情報機關？

馮程處在風暴中心，他知道現在是唯一一個辯駁的機會，他必須賭，賭江玄是在說謊。

他撲通一聲撲倒在青磚之上，朝元翎磕頭哭訴：

“臣冤枉啊！臣一直忠心陛下，江玄誣衊微臣，他什麼證據都沒有啊陛下！”

江玄搖了搖頭，某些人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你和江州巡按御史劉泓串通抬高糧價，這事想必不難查。不過去年你主動陪童貫睡覺的時候，貌似也送了他不少錢吧？這錢的來歷，你似乎也和童貫說過，對吧？”

馮程磕頭的姿勢猛然停頓，雙目之中已經染滿了紅血絲。

這麼隱秘的事情，江玄一個太監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對童貫自薦枕蓆的事，對他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這輩子羞於啟齒的事情，江玄卻像是在現場一樣。

莫非……陛下真的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組織起了鬼怪一般的情報機關？

朝堂上的官員徹底啞巴了，不少人開始回憶剛才自已好像對江管事說話大聲了些？會不會今晚就會有人上門要了他們的狗命？

元翎狠狠吸了一口氣，強壓下震驚的情緒，憤怒地對馮程說道：

“馮程，你可知罪？”

馮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個勁兒地搖頭，嘴裡嗚哩哇啦地說著一堆聽不懂的話。

墨玉抬手，站在殿外的皇家親兵，也叫千牛衛，走進來幾人架起馮程就往外面拖去。

馮程仰著頭，身體都被抬離了地面，忽然看到不知何時已經睜大眼睛的王崇厚，玩命地喊道：

“王尚書救我，我還有用，王尚書救我！”

這下所有官員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王崇厚身上。

這老狐狸此前十分享受被百官注目的感覺，他甚至認為自已在朝堂上的威信要比內閣首輔唐懷敬還要高。

但現在被百官看著，他竟然真的腿軟起來，緩緩在皇帝賜的團凳上坐下。

元翎也看著王崇厚，十分玩味地開口：

“王尚書，馮程說他還有用，依你看是有什麼用啊？”

王崇厚渾身一哆嗦，立馬起身恭敬作揖然後順勢拜倒在地，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竟然比尋常年輕官員都要麻利：

“陛下，馮程這廝有用……很有用！”

“哦？這用處何來？”

“他……殺一儆百，能為百官警醒！”

江玄忍不住噗了一聲，王崇厚老臉明顯紅了幾個度，可是眼前保命最要緊，誰要是敢和馮程扯上關係，那就徹底玩完了。

元翎也想笑，可是她不能。

“王尚書此言有理。來人！把馮程收押刑部，著刑部尚書調查全盤罪證，整理成冊，分發出去，讓百姓，特別是浙北兩省百姓看到此人所犯何等罪孽，又是如何被處刑的！”

元翎這話說的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一干臣子的心頭。

群臣忽然整齊站定，恭恭敬敬朝著御階之上的元翎拜倒，像是排練過一般轟然喊道：

“吾皇聖明！”

元翎看著下面獨獨傲然而立的那個身影，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昨天之前，朝堂之上三黨相爭卻苦於無一得力干將為已所用。

而今日江玄首次露面就擊垮了王黨陰謀，揪出貪官，又獻上良種，簡直是天降福星！

看到女帝望向自已的眼神多了不少溫柔，江玄咧嘴一笑。

你現在開心了？不過開心的太早了！

這句心聲猛地傳進元翎腦海，讓她渾身一震。

還沒等元翎消化江玄這心聲是何意，就聽江玄再次躬身：

“稟陛下，小的還有兩步策略仍未獻上，還請陛下准奏！”

皇帝只是對馮程予以重罰，看樣子沒有株連的意思，王崇厚剛剛鬆一口氣，江玄這一嗓子差點讓他摔倒。

他也顧不上裝睡那一套把戲了，歪著腦袋死死盯住江玄的臉，想看看這傢伙會不會又搞出什麼么蛾子來。

群臣們反應都很大，可誰都攔不住江玄繼續說他的計劃：

“小的請陛下啟考成法。凡賑災官員，必上報此次賑災準備完成的工作專案，自已制定完成標準，由上級考核。”

“屆時賑災完畢，由戶部和吏部一同考察專案完成情況，完成優秀者獎勵，完成差者貶官並追查責任。”

說到最後，江玄扭頭環顧了一下身後眾臣，冷聲補充：

“若有人膽敢包庇上下矇混過關，當由陛下親屬情報機關直接緝拿，罪同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