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齊王忙著料理宮變後的事情，在宮變的十天後，齊王才有時間來看張氏，他蹲下身子，淡淡道：“所以你還是不說嗎？”
張氏身子無法遏制地顫抖，在詔獄中，她就不止一次見過這個男人，知曉齊王的手段。
太子失勢，不再是話本中的男主，劇情被改寫，現在沒有系統限制，張氏可以說出自己的來歷了。
在太子宮變後，對外公佈是張氏被處死，實際上張氏被安放在了這處小院中。
因為他們至今沒有從張氏口中問到她的來歷。
看張氏的神色，這不是張氏死扛著不說，更像是不能說。
現在面對齊王的威脅，張氏當然會說，她不想再進詔獄，只是她不甘心。
“我要見蘇珺。”
齊王漠然看了張氏一眼，像是在看一隻自不量力的螻蟻，根本不會答應張氏的要求。
張氏虛弱地道：“齊王，你恨我欺負了蘇珺，可是沒有我，你根本不可能得到她。”
張氏說了原來的劇情，蘇珺會和太子恩愛一生、白頭偕老。
齊王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言，只有眉宇間皺起的川字洩露了他的心緒。
張氏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沒有我，你就不會有可乘之機，畢竟她之前根本沒有開竅，齊王，你希望沒有我出現嗎？”
齊王知曉太子掌摑了蘇珺，知曉蘇珺在東宮的種種事情，他是厭惡張氏的，因為這個人，給蘇珺添了許多麻煩。
如果沒有張氏，他的珺兒會過得很幸福。
他的珺兒應該一生順遂。
但在這個時候，齊王說不出一個不字。
如果在蘇珺愛上太子後，在多年以後，她再察覺到對齊王的喜歡，不過是感慨一句年少，很快就會拋之腦後了。
齊王知道，所以……他確實是希望張氏出現的，他……確實希望珺兒嫁給太子過得不好……
齊王沉默，張氏已經知曉了他的答案，笑出了聲，卻扯到身下的傷口，轉為咳嗽。
“既然這樣，齊王在怕什麼？怕我讓蘇珺知道原來的劇情嗎？怕蘇珺知道她和太子本該相伴一生嗎？”
“你要一直瞞著她嗎？”
“我的來歷、原本的劇情……我都會告訴蘇珺，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現在就是她知曉真相的機會啊。”
齊王心內閃過訝異，張氏……比他想象得聰明，因為張氏確實說動了齊王。
張氏來歷成謎，齊王不可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只會由齊王知道始末後，再轉告給蘇珺。
但是這些事情涉及到了太子……
齊王剛才只是粗略聽了張氏的話，就已經心內起伏不斷。
如果齊王要追問原本的劇情細節，從張氏口中知曉後人如何稱讚太子和蘇珺般配，聽著兩人的流傳的恩愛事蹟……齊王會嫉妒。
嫉妒另一個太子。
齊王也怕，怕會被嫉妒衝昏頭腦，蘇珺本該和太子恩愛……這會像是一根刺紮在他的心中。
之後齊王也不會原原本本轉告蘇珺，他知道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蘇珺再見張氏一面。
至於張氏會說什麼？
會不會故意編造劇情，讓蘇珺在意太子？
齊王想，珺兒因為太子，和自己相處有芥蒂，總比自己因為太子和珺兒相處有芥蒂好。
因為……他會是天下之主，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他變心，珺兒將會失去一切。
當然，在這之前，齊王需要警告張氏一番，免得她學不會怎麼對蘇珺說話，也要避免她傷害蘇珺。
張氏覺得諷刺，“哈，你怕我會欺負了她？”
就這麼一個能把自己送進永巷、飽受折磨的賤人，竟然在齊王眼中是個嬌滴滴的貴族小姐，真是可笑。
可笑，齊王知道這一切，竟然還這麼認為，簡直是白長了一雙眼。
善惡不分的東西，以後楚家天下一定葬送在他的手裡。
張氏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早點殺了蘇珺，沒殺了那個面善心惡的毒婦！
女主都該去死！！
憑什麼啊？憑什麼是自己落到這個下場？！！！
見面被安排在了臨水的小樓中。
蘇珺進來的時候，張氏坐在外間的榻上，她穿很厚，不像是春日，反而是寒冬時節的打扮，穿著這麼厚的衣服，仍然還是很瘦，形銷骨立。
張氏半倚半坐在榻上，道：“驚奇嗎？齊王很照顧我。”
蘇珺嘆了一口氣，詔獄中的手段她有所耳聞，道：“若是你願意配合我們，何苦受這些罪呢？”
“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當初就是被你這幅模樣騙了過去，皇太后知道你是這種人嗎？”
蘇珺淡淡道：“想必知道了也只能讚我一句手腕不錯吧。”
溫婉賢淑這些拿來聽聽就好了，到了她們這個地位，真靠這些東西那才是笑話。
湖外春風探入室內，春日的風仍然帶著寒意，張氏打了一個寒顫。
蘇珺探身關了窗戶。
張氏刺了一句，“太子妃真會伺候人。”
她心內不痛快，她以為蘇珺進來後會譏誚她，會得意，可蘇珺沒有。
這意味著她從來沒有對蘇珺造成壓力，所以此時她落到這個田地，蘇珺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蘇珺不言語，這個時候張氏的話都不能算是一句攻擊，她避開了視線，只看張氏那張臉。
不用問蘇珺都知曉，張氏的衣衫下是層層傷痕，如今這麼穿戴整齊，無非是楚桓不想讓蘇珺看到那些髒東西罷了。
“你想見我，究竟是想說什麼？我可以留你一條命，會給你安排一個地方過完下輩子。”
張氏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對於蘇珺的安排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她道：“如果我是勝利者，你現在就該求我了吧？”
蘇珺拉開椅子坐在張氏的不遠處，這裡只有她們兩個人，蘇珺道：“你不想活了嗎？”
張氏道：“我活了兩世，而且現在這具殘軀，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好藥養著也活不了幾年了。”
蘇珺默然，當初她本以為能輕易讓張氏改口，攀咬魏國公府，沒想到卻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
張氏道：“所以今日太子妃就發發善心，滿足我這將死之人的好奇心吧。”
許是這些日子遭了大難，這時的張氏身上少了輕浮和躁動，反而多了幾分穩重。
蘇珺道：“好吧，實際上你確實成功過。”
她說了自己在行宮中夢到的一切。
張氏真的詫異了，她想了許久，道：“可你並不恨我。”
難不成是蘇珺演技好？
蘇珺的目光沉靜，像是一面鏡子，倒映出張氏，不帶絲毫感情。
張氏愕然，道：“你從來都瞧不起我，對嗎？”
哪怕她曾經成功覆滅蘇家，蘇珺也瞧不起自己？甚至都沒法對自己生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