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嬪笑吟吟遞出了手中的信件:“太子妃爽快,這裡面是我在永巷安插的所有人手,太子妃可以直接呼叫她們。”
曹嬪是大皇子的母妃,當年大皇子被廢,除了太子,就是曹國公世子出力最多。
曹嬪恨毒了他們,可她沒有能力去報復,相反,她必須要藏好這一份恨意,若是被皇帝發現她對太子心懷怨恨,那她和大皇子都不會有好下場。
在大皇子殘廢後,曹嬪從妃位降到才人,直到幾年前大皇子成親,曹嬪才回到了嬪位。
蘇珺祭拜太祖皇帝回宮後,就和曹嬪搭上了關係,但曹嬪要價太高,蘇珺就先晾著曹嬪,讓她想清楚自己的處境。
除了蘇珺,她沒有其他選擇。
直到前些日子蘇珺才聯絡上曹嬪。
蘇珺神色淡淡:“我希望你也是一個爽快人,曹國公是開國勳貴,皇帝心腹,他的獨子性命就值這點東西嗎?”
蘇珺手指夾著這一封薄薄的信件,嗤笑了一聲:“未免太廉價了。”
曹嬪笑容一僵,她想的是蘇珺年輕,一定會抹不開面子,沒想到會有變數。
不過,以前的太子妃也不會隨便要人性命。
曹嬪瞄了一眼蘇珺,暗中的蘇珺面容平靜,雙眸中看不見一點往日的和善,像是深不見底的永夜。
她試探道:“太子妃慈悲,只是我人微言輕,勢單力薄,除了永巷的人手,旁的事情,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高位妃嬪真要處理人,直接下令就好,不需要費盡心力向永巷安插人,低階嬪妃沒有這個資格,只有曾經是妃位的曹嬪,有這個心思和能力去插手永巷。
曹嬪一直想搞清楚大皇子墜馬的事情,當年相關的人手都已經被處死,但在永巷還有一些能知道一點內情的人,曹嬪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才有了這點人手。
蘇珺鼻尖是淺淡的素心梅香氣,披風事件後,蘇珺學會了凡事不要拖,有時出格些也無妨。
如果當日晚間她就讓冬霜去內庫找雪狐披風,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惜悔之晚矣。
當時的她怕引起旁人的疑心,深更半夜,太子妃派人去皇帝的內庫尋一件披風,這會吸引宮內所有人的目光,有人好奇查下去,可能會發現疑點。
說白了,就是蘇珺自己心虛,所以做事要更求妥帖。
但那事過後,蘇珺就大大方方用起了素心梅脂膏。
是,她當年是常和楚桓在宮內的素心梅下見面,滿宮的長輩都知道這件事。
皇太后是多次勸她不要再和楚桓扯上關係。
她和楚桓的日子還長,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引起旁人的疑心。
但是,蘇珺不想這麼忍了,她就想大大方方地用著,滿宮的長輩知道她的往事又怎麼樣呢?
她就是喜歡素心梅啊。
她……就是喜歡楚桓啊。
任何事都不該拖,事情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蘇珺認為張氏是一隻小螞蟻,先留著她,可以用她去吸引太子的目光,免得太子想和自己親近。
也可以等到關鍵時候,再利用張氏身份去佈置殺招。
然後,蘇珺就被張氏噁心到了。
她不會犯第二次錯誤,張氏不能留,曹嬪也不能留。
一來,張氏不知道會吐露出什麼秘密,她借用曹嬪的人插手永巷,那麼曹嬪就一定會知曉這些事。
二來,蘇珺殺死曹國公世子是多方面促成,在其他人看來,曹國公府是太子嫡系,蘇珺是太子妃,肯定不會對曹國公世子動手,誰都不會懷疑她,這才給了她從容掃平痕跡的時間。
但是曹嬪,她現在是和蘇珺達成合作,以後也可以利用上面的兩件事威脅蘇珺做事,又或者和太子進行利益交換。
至於曹嬪會因為曹國公世子的事情心懷感激,對蘇珺死心塌地?
這是最好笑的事情。
蘇珺幼時在父親書房中,就聽多了這類反咬一口的事情。
此時的蘇珺道:“曹嬪有心就是最好的了,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
曹嬪笑得勉強。
蘇珺道:“十天內,我要太子受傷,具體怎麼做,這都隨您,我會讓冬霜配合你。”
曹嬪笑不出來了,“太子妃是大人物,您做事情一定比我高明,我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蘇珺道:“您何必謙虛呢?這件事只有您能做啊,事成之後我一定保住大皇子性命,若有來日……唔,我許諾他一個有封地的王爵,如何?”
大皇子成親後才被封一個郡王,住在皇城中,沒有封地。
曹嬪臉色難看,讓太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受傷,她要是有這本事,就直接用在曹國公世子身上,不會和蘇珺交易了。
曹嬪說了這番話,蘇珺悲憫地看了她一眼:“曹嬪真的不理解嗎?”
弄傷太子,這事蘇珺也能做。
可這事看的不是能不能做成,還要看能不能承擔起後果。
皇帝登基幾十年,縱然比不上太祖、太宗皇帝,但也是聖賢明君了,他在朝野內外的聲望和權勢不可謂不高。
蘇珺想殺皇帝嗎?
如果可以的話,她夢醒的第一天就想這麼做。
可是她和蘇家都沒有這個能力,普天之下,能做這件事的只有太子。
只有被皇帝毫無底線寵愛著的太子,可以輕而易舉將手伸到皇帝身邊。
蘇珺可以殺太子嗎?
可以,但是承擔不起後果。
皇帝不死,又沒有對太子徹底失望,這時候太子出事,所有相關人都會被牽連下獄。
大皇子、貴妃、楚桓等等的委屈背後,是皇帝對元后的追思,對太子的寵愛。
蘇珺想,倘若自己出了什麼事,父親也一定會不管不顧為自己報仇。
將心比心,那時候皇帝不考慮朝堂局勢、不要名聲,徹底砸爛這些年建立起來的穩定局勢,掀起大獄,該怎麼辦呢?
所以廢太子,只有兩個辦法。
一是太子的靠山,皇帝出事。
二是皇帝對太子徹底失望。
蘇珺要做的是逼迫太子自亂陣腳,對皇帝動手,雙管齊下。
蘇家要做的是第二條,蘇紹賢絕沒有殺死皇帝的心思。
現在蘇珺倉促對張氏動手,需要利益最大化,就是分化太子身邊的勳貴勢力。
至於要曹嬪對太子動手?
那就是廢子再利用,希望出了自己心中一口氣,也避免太子沒了張氏後,想和蘇珺做床幃之事。
曹嬪喉嚨滾動,背後已然汗溼,顯然,她已經明白了蘇珺的意思。
“這事不行,如果真的做了,皇帝不會放過我和恭郡王的。”
曹嬪道:“您相信我,我絕不會洩露一個字。”
蘇珺手伸出,指尖夾著信封,“您可以不答應,現在帶著它離開。”
曹嬪動了動身子,單薄的一張紙卻有萬斤重,因為她明白現在離開,後果更是她不能承受的。
蘇珺道:“您和其餘人做交易也會這樣嗎?莫不是真以為我是個蠢的?不知道雙方價碼不對等?特意來您面前發善心?”
曹嬪:“你的許諾當真嗎?”
“當然,如果你配合我,情況好的話,整個曹國公府都陪您一起走。”
傷太子簡單,重要的是缺一個頂包的人,曹嬪,動機有了,曹國公府的喪子之痛,行事的能力也有了。
太子在床上躺上三五月的,沒關係吧。
聽說久病之人,心思不穩,是一個適合煽動太子的好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