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借頭一用。”
就在白洛意識迷離之際，一道輕語聲傳出。
那聲音十分沙啞，如刀劍交擊，無比刺耳。
或許是白洛聽覺受損，他只能聽到很輕微的聲音，就像與鄰居拉家常一樣。
但他還是從這音量很小的輕語聲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恨意。
他艱難抬起頭，就看到了畢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還是那個無頭人，身著一絲不苟的中山裝，衣冠楚楚。
奇怪的是，他保持著原來那副樣子，面對邪神竟然沒有繼續畸變下去，只是一遍遍重複著手中的動作。
他在...摘頭？
摘神的頭？
奧丁和八足骨馬的頭就那麼被他輕輕鬆鬆的摘了下來？
邪神不死，哪怕失去頭顱，也會馬上長出一個新的頭顱。
無頭人每摘一次頭顱，都會問一遍：“先生，借頭一用。”
而神根本沒有回答他，連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
無頭人的規則似乎更改了？
不，不是更改，那種咬牙切齒的恨意，上窮碧落下黃泉都難以尋覓！
是無頭人主動無視了自已的規則，他竟然能夠做到這一點！
白洛看著眼前這一幕，不可置信，這打破了他的認知。
邪祟不僅無視了直視邪神的影響，竟然還與神發起了一場永無休止的戰爭？
神掉落的頭顱越積越多，漸漸的，廣場上到處都是頭顱，但神卻沒有受到一絲影響。
一股腐爛的腥臭味瀰漫在整個世界。
無頭人似乎在拼命，他張開了所能掌控的全部力量，用腐爛的域包裹著神，試圖蠶食對方。
白洛眼神越來越暗了，他傷的太重，撐不住了。
大腦越來越昏沉，意識逐漸陷入黑暗中，眼中倒映的神魔場景越來越模糊。
當視野陷入無盡的黑暗之前，他看到了最後一幕。
神怒了，朝著無頭人發起了攻擊……
……
……
……
當視野再次清明，白洛重新恢復了感知。
他發現自已竟然沒有死？
這讓他很慶幸，又有些疑惑。
那種死亡的感覺他曾經經歷過無數次，而這一次的死亡一如那種感覺，無比真實。
生命只有一次，死亡即歸宿。
少女的話不可能被打破，可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抬起頭，打量著周圍的場景，發現自已竟然坐在一個寬廣的辦公室裡。
不知以何種木材打造的辦公桌椅，泛著亮眼的光澤，牆邊擺放著一個真皮沙發，雖漆黑，卻油光發亮。
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爺爺坐在他對面，正擰緊眉毛，仔細端詳著手裡的那張紙。
在他背後的木架子上，擺放著數個玉製的裝飾品與獎盃，牆壁上更是貼著一個大大的太極圖。
毫無疑問，這個辦公室的主人是一個熱衷修行的人。
白洛甚至發現在那老頭的椅子後面，某種物體露出了一點痕跡，似乎是打坐用的蒲團？
“醒了？”老頭放下手中那張紙，看著白洛笑呵呵道。
他很慈眉善目，但白洛沒有心思關注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只是問道：
“這是哪裡？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是被神殺死了嗎？”
老頭扶了一把老花鏡，將手中那張紙遞給白洛。
“這是你的作品。”
白洛不解，拿起紙看了起來。
紙張上，描繪著奧丁的形象，獨目，肩披灰色斗篷，胸膛上貫穿著一把畸變的神劍，正手持蚯蚓狀的長矛，駕馭八足骨馬，奔襲而來。
這幅畫太過栩栩如生，彷彿活了一般，下一刻就會從畫裡走出來，再次朝著白洛擲出那命運的一矛。
只是看著，白洛就有些膽寒，但他並不畏懼。
哪怕再來一次，他也照樣會手持三尺青峰劍，與神決一死戰！
“這是怎麼回事？”白洛抬起頭問道。
老頭不答，反而開始了自我介紹：“歡迎你加入北斗總校進修，這裡是天樞院，而我就是這所院校的校長，莫無痕，當然，你可以稱呼我為莫校長。”
頓了頓，他解釋道：“這本身就是一場見神儀軌，你不過是誤入其中而已。”
白洛還是有些迷茫，什麼見神儀軌？
只是為了見神一面，就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莫無痕不著痕跡的笑了笑，像是看穿了白洛心中的想法：“其實，他們沒有死，說起來獻祭將神派那些人雖然腦子有問題，背叛了全人類，
但不得不承認，他們有些想法實在天才，這見神儀軌早在數百年前就被他們研發出來，
不僅能親自觀測不可直視的邪神，還能對其進行側寫描畫，將邪神的形象傳播出去，而這也是人類目前唯一瞭解曾經的仙神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的方式，
可惜他們不識貨，只是追求成為邪神的眷屬，但在儀軌裡，是不可能成為眷屬的，因為那裡不屬於現實，
甚至就連儀軌本身都是一場對於神明的欺詐，想想看，連神都會上當，這該是多麼天才偉大的發明啊！？”
莫無痕越說越興奮，顯然十分推崇這個所謂的見神儀軌。
白洛眼神閃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側寫神明嗎......
按這自稱校長的人意思，那裡是虛幻的空間，所有參與見神儀軌的人全都身處不可知的幻象裡，就算死亡也與現實毫無關係？
可為什麼他總感覺那曾經被貫穿的胸膛，一直有若隱若現的痛楚？
對這一點，白洛沒有深思，因為他想確認一件事。
那就是，姜彩梨到底有沒有活下來。
這很重要！
他不想那朵花消逝，如同對方為了自已甘願獻祭生命一樣。
“跟我一起的那個少女，她在哪裡。”白洛沙啞道，聲音有些顫抖。
雖然已經猜到結果，但還是心裡忐忑，畢竟那可是連靈魂都消失在彼岸的能力。
誰知道會不會徹底枯萎在那所謂的見神儀軌裡？
“她當然還活著，正在外面等著你。”莫無痕瞭然的笑道，似乎誤會了什麼，眼神頗為曖昧。
白洛沒有理會那眼神，只是問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嗎？莫校長。”
“去吧，這些天她已經對學校十分熟悉了，可以由她帶著你瞭解天樞院。”
“這些天？”白洛敏銳的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重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