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火光終於熄滅了,又冒了一陣子黑煙,夾雜著一股焦糊的腥臭味,令人作嘔。
我衝大牙使了個眼色,然後指了指坑底,告訴他這種屍蟲向來都是以吃腐肉為生,就這個空墓坑,壓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冒出來這麼多屍蟲,肯定這墓坑底下有蹊蹺,指不定有什麼東西。說到這兒,我看了一眼大牙,問他敢不敢下傢伙?
大牙脖子一梗梗,張嘴往地下啐了一口,眼睛瞥了一眼墓坑:“騎瞎馬放樣炮,就聽天由命了!媽了個巴子,我就不信我這一百來斤折騰不過這玩意兒。”
我衝大牙一挑大拇指,點了點頭,眼瞅著煙散得差不多了,使了個眼色,掄起膀子,舞動手裡的鋼鏟,開始把墓坑往外擴。兩個人幹活也快,工夫不大,就把墓坑擴大了一圈。估計著應該夠用了,我閉上眼睛跳了下去,強忍住噁心用鏟子把燒死的屍蟲扒拉到一起,再都鏟到剛剛挖好的另一個坑裡,用土給埋上了。
大牙也跳了下來,和我背靠背的開始接著往下挖。第一次幹這種事,雖說有點害怕,但是更多的是興奮,我們倆貓腰拉胯,低頭蹶腚地挖了好半天,眼瞅著挖了將近有一米多深了,突然鏟頭“鏘”的一聲好像挖到了石頭上。我和大牙喜不自勝,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果不其然,這下面還真是有些名堂。
小心起見,我讓大牙在邊上幫我警戒,自已則小心地用鏟子開始清理,等到把上面的浮土都弄掉了,我和大牙也都吃了一驚,真沒想到,這底下竟然還有具石棺。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具石棺有點不倫不類,長寬都是一米左右,是口方方正正的小石棺,這種方棺要是葬人可有點憋屈,難不成還得像大蝦一樣彎著把人放裡面?或者本身就是嬰兒棺?
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一個墓穴會有兩具棺材,這種子母棺在風水上可是大忌,小棺中葬的又是什麼人呢?
心裡滿腹狐疑,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幹,我壯著膽子把石棺蓋板上的土塊清掃乾淨,發現石棺蓋板上好像刻著一些淺淺的紋飾圖案,我和大牙都有些興奮。一般這種石刻圖案都會刻一些與墓主人有關的圖文字畫,對於查明墓主人的身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或許直接就能弄明白這墓裡埋的到底是什麼人。
我倆歪著腦袋看了半天,石板上刻著兩隻展翅騰飛的仙鶴,還有一間大的殿堂。在殿堂兩邊是蒼簇盛旺的青松、柏樹,大堂前面是片開闊的草地,草地的中間是通往大廳的石階路徑,顯得十分清潔幽雅,臺階上站著一個人,穿著盔甲,一身戎裝,霸氣十足,威嚴莊重。只是臉上好像罩了一張面具,只能隱約地看到眉目鼻口的輪廓,待要仔細分辨的時候,又似乎臉上光光的,什麼都沒有刻,透著一股怪異。
驟一看到這圖,我突然感覺有些眼熟,冷不丁地想起小時候爺爺起墳時,當時棺材上繪製的彩繪圖案好像與這個石刻畫的基本上差不多,不過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門道。我朝上面招了招手,輕聲把柳葉叫下來,她看了半天,眉頭緊鎖,一言不吭。
大牙有點憋不住勁了,就問柳葉:“妹子,你倒是說說啊,這是啥玩意兒?有啥講究沒有?\"
柳葉不好意思地衝著大牙笑了一下:“據我看這是清早期時代的刻工,畫面似乎是一個理想的生活境地,可能與墓主人追求的生活有關,類似於古人昇仙得道的意向吧。畫中的建築風格不屬於任何一個已知的朝代風格,估計應該畫的是仙境裡的天宮。而畫中的人的服裝有點女真的裝束,但也不全是,可能是我知識不夠吧,要不就是這幅畫很大程度上都是一種臆想,不過這畫中卻有兩個字我認得。”
我和大牙不斷地點頭,突然聽她說有字,就都睜大了眼睛去找,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哪裡有字,柳葉笑了笑,用手指了指畫中的殿堂正門之上的匾額。我和大牙伸脖子看了看,上面刻的應該不是漢字,線條意捲雲舒,如沙劃痕。
我和大牙都不認識,愣眉愣眼地看著柳葉,柳葉告訴我們這兩個字是託忒文字“大過”。
我心裡不停地念叨著這兩個字,大過?是墓主人自已在懺悔自已犯下的大過?還是說別人犯了大過?想了半天,也沒有一點頭緒,再看大牙和柳葉也都是一樣,眉頭緊鎖,想不明白。
事已到此,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只能開啟石板,看看究竟了。我站起身,讓柳葉回到地面上去,畢竟這裡潛在的危險還是未知的,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和我們冒險。
等柳葉到了上面,我和大牙這才開始行動,用鏟子當撬槓插進石板下的縫隙裡,雙膀一較力,一咬牙,連著用了幾次勁,終於板“嘎吱……嘎吱”有了些松
動,開始緩慢地移動起來。
這塊石板出奇的沉重,我和大牙差不多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腦筋蹦起多高,終於“咣\"的一聲,石板被撬到了一邊。就在這一瞬間,我和大牙比猴子都敏
捷的連竄帶跳地爬到了地面上,伸脖子往下瞅了瞅。
直勾勾地往下看了足有十多分鐘,也不見有啥動靜。大牙有點耐不住性子了,對我說:“來亮,我看沒啥事,我先下去看看吧,再有兩個小時也就亮天了,咱
可得抓緊啊。”
我也抬頭看了看天,的確,這一番折騰,幾個小時就過去了,眼瞅著天就要放亮了。農村都有早起的習慣,五點左右就會陸續的點燈起來忙活了,再耽誤下去,說不定會遇到什麼麻煩,想到這裡,我一手拉住大牙:“你先等等,我下去看看,要是有事,也免得被動。\"
大牙聽我這麼一說,也知道是我是害怕他出事。不過這傢伙也是倔得出名,要面子的人,估計也想在柳葉面前表現表現,樹立一個高大威猛的形象,反手推了我一把:“你們就放心吧,辦這事我有分寸。想我也是足智多謀之人,一身的武功更是神出鬼沒,此等小事,手到擒來。”
話音剛落,“撲嗵”一聲就跳下去。大牙單膝跪在石板上,撅著了屁股透過石板剛推開的縫隙用手電往裡照了照,看了一會兒後才回頭喊我們下來,說是沒有什麼危險,裡面只有幾個破罐子和一隻箱子。
柳葉剛要下去,我一把就把她拉住了,告訴她在上面先等等,我先下去看看。其實我是不放心大牙,擔心他大大咧咧的看不全面,這才先一個人下來,我蹲在大牙的旁邊用手電照了照裡面,確實像大牙所說的,裡面的空間不大,深也不到一米,空蕩蕩的放著兩個罈子和一隻箱子,這才招手讓柳葉一起下來。
既然都開啟了,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只能取出裡面的東西看看究竟,大牙伸手就要去拿,我手疾眼快的一把給他拉住了:“你真是膽大不要命啊,你知道上面有沒有毒藥或是機關啊?不用說別的,單看這墳這架勢,一看這主兒生前就不是省油的燈。”
大牙聽我這麼一說,也有點後怕,訕訕地一笑,自我解嘲:“我也是一時大意才自亂了陣腳,想我也是中硫砥柱,國之棟樑,還真不忍心這樣就拋棄生我養我的母親,慚愧啊!”
柳葉指著裡面的東西說:“應該不會有毒或者是什麼機關。”
我和大牙聽她語氣如此肯定,都轉頭看著她,她笑笑說:“你們有沒有發現罈子上還有螞蟻呢,要是有毒早就給毒死了,至於機關都是在地宮或是大型陵墓中才會有,這麼點的一個普通墓坑,沒有條件佈置這個。\"
我們這也才發現罈子上果然有幾隻螞蟻,墓穴中出現螞蟻是風水師擇地的敗筆,也是風水變兇的表象。下葬選地有很多擇地規則,即使在挖墳時挖到了硬塊石頭都不宜下葬,這種叫做牯牛地,後輩窮且硬。
箱子看著是石頭做的,也不是很大,三十厘米見方的,估計重量不輕,見大牙的胳膊都繃直了才把這箱子從裡面捧上來。果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大牙直接把箱子放在了地上,我們三個人都圍著蹲下來看。
就在精神高度緊張,精力高度集中的時候,突然一股臭味飄了過來,奇臭無比。
大牙一捂鼻子衝我嚷嚷:“來亮,你小子能不能講究點啊,人多能不能憋一會兒啊,太他媽臭了。\"
我反口回擊:“大牙,閉上你的臭嘴,我還不知道你啊,放屁瞅別人,故意轉移目標。\"
大牙一聽我這麼說,立刻起誓發願,死活不承認這屁是他放的。
突然,我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柳葉,這時柳葉小臉緋紅,神情很窘迫,我和大牙正要壞笑時,柳葉才有些羞赧地說:“看我幹什麼,真的不是我啊。”
我們三個相互打量著,猜測著,不知道是誰先往下掃了一眼,於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的下面的那兩個罈子上。
大牙小心地哈下腰,用手輕輕地扇了扇罈子口,頓時臉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樣難看,一個勁地吐唾沫,指著罈子說:“唉呀媽呀,太臭了,太臭了!\"
我和柳葉知道這股惡臭的源頭正是那罈子。
罈子估計也就是三十多公分左右,外形有點像“燈籠瓶\"的造型,胖胖的,沒有什麼脖子,只是口略大了一點,更像農村用的那種醃菜的罈子。
我示意大家稍稍離遠一些,掄起手中的鏟子砍向了其中的一個罈子。
“譁”的一下,罈子碎了,流出來一些湯湯水水,很稠,感覺粘乎乎的,顏色有些暗紅發黑。裡面還有一些看著像是腐肉塊的東西,淌出來了一大堆,就像喝白酒喝多了吐出來的東西一樣,酸臭難聞,噁心至極,裡面還有許多像蛆蟲一樣的東西拱來拱走。
這下子,就算定力再好也忍不住了,這股臭氣撲面一上來,我們三個人都忍不住了,胃裡一陣翻騰,各自找個旮旯,嗓子眼一鬆,“哇、哇”的好一陣嘔吐,估計苦膽都要吐出來了,直到吐出的東西都是酸水了,實在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來了,才感覺胃裡好了一些。
大牙擦了擦嘴,使勁的吐了幾下唾沫,這才問我:“來亮啊,啥東西,好像是肉湯子裡生蛆了吧?\"
柳葉一聽這個又忍不住要吐,用手掩住口,不停深呼吸,表情極度痛苦,衝我們連連搖手,似乎已經到心理承受的極限了。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為什麼今天碰到這麼詭異的事,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忙招呼大牙把箱子先給柳葉,然後放了把火燒了罈子裡的東西,又把土回填上。
等把墳頭重新填平後,看看錶也快到四點了,馬上就要天亮了,絲毫不敢耽擱,拉著大牙和柳葉一路狂奔。進了村子後,提心吊膽地躡足前行,好在沒有弄出什麼動靜,順利地潛回了廂房。
剛進屋後不久,村子裡各家相繼都亮起了燈,雞鳴犬吠,煙囪也相繼升起了縷縷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