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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飛來橫禍

一覺睡醒,看了看窗外,發現雪已經停了。

伸手摸了摸床頭櫃上的信封,憑手感,就知道王老闆昨天的“感謝”不輕,心情頓覺舒暢。

剛伸了個懶腰,手機就響了起來,抓過來一看,竟然是大牙打來的。電話剛接通,還沒等我說話,大牙就慌慌張張地告訴我,小寶出事了。

他也是剛剛才知道,一個多月前小寶在建築工地監理時發生了意外,被樓頂掉下來的水泥疙瘩砸穿了安全帽傷了頭骨,沒哼一聲,像木樁子似的倒下,沒等救護車到,人就已經嚥氣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睡意全無,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隱隱約約地,好像聽大牙說三天後到北京找我,再往下,一句話也沒有聽清,整個人就癱軟在了床上。

一眨眼快二十年了,本來小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已經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這個電話,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了過去。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很多事情真的就是早就註定好的,由不得你掙扎,由不得你躲避,該發生的,就一定會發生,根本就無法避免。

我叫胡燈,自由職業,從事景觀園林設計工作。

自幼跟著爺爺學了一些風水術數,雖然只是個皮毛,但現在懂這些的人不多,我這兩下子,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說起我這名字,還有些來歷。三十年前的資源還很匱乏,晚上停電是常有的事,基本上家家都備有蠟燭。據說我是半夜出生的,出生時突然來了電,於是這小名就喚作“來亮”了。

在農村,孩子無論是小名還是大名都沒有什麼講究,碰到什麼,想起什麼,就叫什麼。用農村的老話講是名字不張狂,壓得住,好養活。

上戶口時,我爹張口就說叫“胡來亮”,被我媽一陣埋怨,最後還是求村長給我取了個相對有點文化的名字,就是“胡燈”了。

小寶和大牙都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算是發小。長大後,我們幾個雖說是天南地北,湊一起不容易了,但是交情卻沒變,處得比親兄弟還親。

我們的老家都在梨樹縣蔡家鎮。蔡家鎮是一個普通的小鄉鎮,以前叫鄉,後來才改叫鎮。一條街道全長不過1千米,說句粗話:要是誰放個臭屁,全鎮子的人都能聞到。

二十年前,農村的生活水平很差。人們都過著單調而寂寞的日子,村裡清一色是歪歪扭扭的土坯房,家家幾乎一樣,都是窮得底兒掉。

村子裡同齡的小孩兒很多,大多都是沾親帶故,整天都是成幫結夥地在一起瘋跑,玩得也都是很原始的遊戲,到了冬天,我們經常玩頂“洋蠟罐”。

有一種很嚇人的毛絨絨的蟲子,平時都隱藏在樹葉的背後,如果不小心碰到面板上,就會起一片紅色的小疙瘩,火辣辣地疼,我們都管這種蟲子叫做“洋辣子\",這種蟲子簡直就是兒時的噩夢。

“洋辣子”到了冬天會結蛹過冬,蛹是深褐色的,和西瓜皮的紋理差不多,卵圓形,通常都附著在樹幹或是樹枝上,殼很硬,這種蛹,我們就叫“洋蠟罐”。

說起這洋蠟罐,門道也不少,玩得久了,有經驗了,發現不同樹上的硬度也不同。楊樹上的普遍最軟,柳樹的次之,榆樹上的相對很結實。說到最硬的,還得

是“老烏眼子”樹上的,雖說上面的洋蠟罐個頭不大,但個個都是油黑逞亮,堅硬程度根本就不是其他樹上的洋蠟罐能比得了的。

老烏眼子樹在我們村子西南方的墳圈子上生長著一片,數量並不多,有點像

杏樹,灰褐色樹皮,能有一人多高。到了秋天,樹上會結有黃豆大小的黑褐色的果實,從小就聽老人說,這些老烏眼子樹長在墳地裡,陰氣太重,果子不能碰,有毒,吃了會死人。

這個墳圈子,其實最早以前就是亂葬崗子,後來周邊都被開墾出來種田了, 有直

只留下了這麼一塊,村上過世的老人也都埋葬在這裡,具體從什麼年代開始有

的,誰也說不清楚。這塊地長有一千多米,寬不過二十米,裡面一座墳挨著一座 和小

墳,墳前墳後就長著很多這種老烏眼子樹。

出事的那天是1989年的冬天,當時我們才只有十來歲。有一天放學後,小寶和大牙跑到我家來,找我一起去找洋蠟罐。別的樹上的洋蠟罐,我們都看不上眼,出了門,過了道,直接就奔向了墳圈子。

東北的冬天,天黑的很早,感覺沒過多久,太陽就看不見了,眼瞅著就天黑了。白天還好,這黑燈瞎火地在墳圈子裡亂轉,畢竟那時還小,心裡也有點害怕,看了看天,我趕緊喊大牙和小寶,張羅著往回走。

喊了好幾遍,最遠處的小寶才不情願地直起腰來,伸長脖子往前瞅了瞅,有

點意猶未盡,回頭跳著腳地衝我喊,說是前邊也沒多遠了,沒剩下幾棵樹了,要不

就全找完了再回去吧。

大牙也抻著脖子往前邊看了看,回頭衝我直抱怨:“根本就沒找到幾個,好不容易來一回,等一會兒再回去吧。”他到前邊再去踅摸一圈,也不等我回話,自已撒腿就跑前邊去了。

我平時總聽爺爺說些什麼陰氣陽氣的東西,不過自小也沒有見過到底啥是陰氣,啥是陽氣,加上身邊這棵樹的“收成”確實也不錯,沒動窩就找到了五、六個。興奮勁早就衝散了本來的恐懼,聽小寶和大牙都不願意這麼早回去,就沒再堅持,也低頭繼續找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就聽到小寶“媽呀”一聲驚呼,緊接著就開始沒好聲地喊我和大牙。

我正全神貫注地找著洋辣罐,突然聽到小寶的叫聲,趕緊抬頭往前看了看,可是隔著好幾棵灌木和墳頭,根本就看不到小寶,也不知道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聽小寶的聲音都變了,趕緊站起來,奔著小寶的方向跑了過去。

東拐西繞了半天,看見小寶趴在地上,不停地招著手,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一條腿竟然全都陷入了地下。他嚇傻了,除了擺手,連話都不會說了,哭

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大牙也跑過來了,幫我拉小寶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把他拽起來。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後,才發現是掉進了一個洞裡,踩陷的洞口有碗口般大,往上直冒寒氣,我和大牙伸脖子往裡看了看,黑乎乎的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大牙看看我:“會不會是耗子洞?’

我搖了搖頭說:“瞅著不像是耗子洞,這得多大的耗子啊?再說耗子洞也沒有直上直下的啊?”

小寶在旁邊不停地抽泣,也說不出話來。

眼看著天越來越黑了,墳圈子裡風聲嗚咽,聽著有點瘮人,我趕緊招呼大牙和小寶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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