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畫中,那打獵隊伍旌旗招展,別提有多張揚。被轎子抬著那人頤指氣使,似乎還是個修士。
看到這,譚言松瞬間脊背發涼:這處細節,明寫百姓逍遙,實諷修士們無視朝廷規矩,肆意妄為!
他順著中年文士的手指繼續看下去,心底是噗通噗通直跳呀:這城內表面一片繁榮,實則酒樓賭場林立。瞭望塔本用於檢視火情,卻被遊客霸佔,成了觀景臺...
喝酒作樂計程車兵,肆意進城的異族商隊...他不敢再想下去——媽呀,聖朝明明如此繁榮,為何在這幅畫下有如此多的隱患。
他自已所統治的城池不就如此嗎!
“呵呵,看明白了?”中年文士哂笑一聲,轉頭鄭重道:“李小友,在下從這幅畫裡頗有體悟。”
“在下身為潭州城主,若能得此畫作,當盡力領悟能洞觀全城百姓的神通,屆時必能更好的治理潭州城!”
譚言松聽這話直接急了:修士在遇到心儀作品時,會向作者吐露其體悟,一方面表示自已的真心,另一方面是尋求與作者的共鳴...也算是一種形式的拍馬屁。
還不等他開口,一旁黑衣老者也開口:“桀桀桀,好一幅盛世隱患圖,畫中那綽綽人影,又何嘗不是將死的冤魂?”
“李小友若是將畫作賣與老夫,老夫將取童男童女的魂魄填補這些空洞冤魂,將其煉製成法寶,屆時必成神器!”
“我嘞個豆!”李豐年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巨顫:他自然知曉兩人都是在表露自已的誠意,只是沒想到:
自已第一次與修士做生意,就碰到一個變態視奸狂和逆天邪修。視奸還好說,這邪修老頭擱這煉人皇旗呢?野心忒大了吧!
剛想開口,卻聽一旁譚言松也尷尬一笑:“李少爺,在下剛才眼拙,給了個不合理的價錢,望你不計前嫌再給在下一個機會...”
“不必了。”李豐年面色平淡,“你不懂這幅畫,說再多也是拾人牙慧罷了。”
譚言松惋惜的點了點頭,心底暗暗自責,那潭州城主和黑老魔能看出畫中內涵,他豈會看不出?
怪就怪自已以年齡取人,沒認真品評這幅作品。何況,畫家多有傲骨,自已一開始折辱了人家,人家憑什麼再給自已機會。
於是,他不捨的退到一旁,看著青年的決定。
“不知二位願意給出什麼價格?”李豐年開門見山。
“我願付出一萬靈石!”
“桀桀桀,一萬靈石外加一柄玄級寶劍!”
“黑老怪,你當這是拍賣嗎!”
“呵呵呵,不服氣就加碼呀!”
此時的李豐年也陷入了糾結,一萬靈石足夠他和弟弟富裕的修煉到第三四境界,著實誘人,何況加上一柄玄級寶劍呢。
可心底的道德感讓李豐年不願賣給二人。
在他看來,無論修士還是凡民,強者或是螻蟻,至少都享有隱私、自由以及生存的權利。
而他的畫若是賣給二人,則無疑會導致某些人失去這樣的權利。
想到這,他沉默了。
譚言松默默捏緊了拳頭,要是自已也有機會就好了...這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嘖嘖嘖,此畫有如此深意,不僅易於修行,更是對治國安邦頗有裨益。”
“若換做老夫,就算付出多年修行積累的道紋也要將其拿下!”
譚言松頓覺醍醐灌頂,上前一步拱手道:“李小友,在下斗膽還想一試。”
“若得此畫,吾將懸於城主府上日夜觀之,悟其內隱之良策廣施滄州,若有成效,吾將整理成疏,上奏聖朝!”
“為得此畫,吾願付出十年苦修凝結的道紋,以示誠心!”
“譚老八,你瘋了!”二人驚呼。
而譚言松面色鄭重,顯然不是在說笑。
修煉一途前期天賦為先,但捱到了後期,則是時間與底蘊的積澱!
前三境煉氣、築基、明臺,最看天賦——有天資平庸二三十歲的煉氣境,也有李仲白那樣十四五歲踏入築成明臺的絕世天才!
中三境蘊靈、金丹、元嬰,最堪磨礪——此三境都需要天材地寶滋養,故修士與人爭與天爭,脫穎而出者封侯拜將!
後三境歷劫封侯、化神成王,種道為聖,則全憑積澱,一入仙路歲月老,一朝坐定無春秋,正是如此。
譚言松他們三人,皆是歷劫封侯的境界,若想晉升,則需花費大量歲月描繪道紋,直到結成道印才能進階化神。
道紋至淨至純,甚至可以從體內剝離而出由他人煉化,因此也有用於交易。
而其皆是歷劫境強者歲月的結晶,其價值不可估量,因此在譚言松拿出道紋時,二人才如此震驚。
李豐年也是一愣,心底悄悄問系統:“這道紋有什麼用?”
“道紋無比珍貴,是比靈石更純淨的修煉資源,也是晉級化身境必不可少的底蘊。”
李豐年眼睛一亮,好東西呀,仲白要是有了道紋,修行速度必然更進一步!而自已也能憑藉系統,沾點好處!
心中已有計較,李豐年故作惋惜的嘆了口氣:“不成想談到最後,還是譚城主的看法最合我心呀...”
“抱歉了二位。”李豐年拱手。
兩位歷劫強者面色難看,敷衍一拜後轉身就走。與譚言松驚喜的神色形成鮮明對比。
“謝李公子不計前嫌,譚某必定認真體悟,做些於國於民有利的事!”他抱拳,鄭重謝道。
言罷,他結了個法印,一道道泛著潔白光芒的光紋從他身體飛出。
光紋一脫離身體,立馬如結冰一般凝結成晶瑩的固體,落在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裡。
李豐年一數,足足五十一道道紋。
看譚言松面不紅心不跳的樣子,李豐年暗想,看來歷劫強者剝離道紋並不會對他們身體產生影響,看來以後要多與他們做生意!
做完這些,譚言松指揮下屬取來一個儲物戒指,懇切道:
“李小友,這裡面是一萬靈石以及一柄玄級上品寶劍,算是譚某給您賠罪了,請您務必收下!”
李豐年自然沒有客氣,收下戒指和道紋,與譚言松客套幾句,二人愉快的分開了。
手中捧著畫卷,譚言松步伐輕快,剛才手下還悄悄提醒他這樣交易是不是虧大了,既付出了靈石又白給了道紋。
只有譚言松知道自已賺大了——他在歷劫境卡了快三十年了,一直描繪道紋卻始終窺探不到凝結道印的契機。
無法晉升,道紋對戰鬥又絲毫無用,他還不如付出些道印換這幅名畫,若能領悟神通,那便是對實力實打實的提升。
這麼算,他豈會虧?
一想到這,他就無比感謝剛才那煽風點火的老頭,若不是他提起,自已也不會下定決心用道紋去換畫!
然而此時,收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李豐年猛然想起那個蒼老身影。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