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繭上的縫隙越來越大,一雙白皙的雙手從中伸出,用力向兩邊撕扯著,試圖將蛹皮的裂縫扒拉地更寬一點。
關離兩人緊緊盯著眼前的巨繭,直到手電筒的光柱照射下,他們看清了巨繭中的東西,不,應該說是“人”。
柔順的白色長髮幾乎到了腳踝處,背後粉白粉白的薄翼沒完全長好,還摺疊在一起。
他先是抬手捂住眼睛,適應了好幾秒,才緩緩放下手臂,淡粉色的眼睛遊離地看向姐弟倆。
關離謹慎地出聲詢問道:“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我…我是……牧,寧……我是牧寧……”他的聲音因為滴水未進變得異常的沙啞,但重複了兩遍之後,終於像是掙脫了什麼束縛著他的東西一般,眼神清明瞭不少。
“‘枯榮’,是你們啊……”
新生的怪物到底還是虛弱的,說完這句話,他就晃晃悠悠倒了下來,又在落地的前一秒被關黎堪堪接住。
“姐,這怎麼搞啊?”
“先去幫何馮,然後趕緊回去,那公爵還不知道在哪呢。”
關離也是第一次見人蛻變成怪物,早就聽說牧寧手上有一枚“轉化蟲卵”,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轉化蟲卵:
不知名怪物的蟲卵,可將人類轉化成怪物。
使用方法:瀕死狀態下吞服蟲卵,即為使用成功。使用者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直接死亡,百分之五十的機率由人蛻變成怪物,怪物型別與使用者瀕死前的狀態相關,實力因人而異。
注意:該蟲卵只能在瀕死狀態下吞服,否則百分百致死。轉化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若使用者意志不夠堅定,轉化成怪物後將喪失自我意識,請務必謹慎使用!!!]
兩人抬起牧寧的胳膊,架著他小心翼翼離開了避險室。
臥室中,何馮已經用繩子將老管家整個人綁成了大花粽子,任他在地上安安靜靜懷疑人生。
倒不是他不想掙扎,而是何馮的刀上塗了血液迴圈毒素,隨著血液在體內高速運轉,快速修復被何馮劃出的傷口的同時,毒素也迅速流到了老管家全身各處。
雖說以吸血鬼的體質,這些毒素很快就能被代謝掉,但短時間內簡直就是對吸血鬼特攻,至少現在的老管家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狠狠瞪著何馮,在心裡把他刀了幾萬遍。
“人救到了,咱們趕緊走!”
關離叫上何馮,三人匆匆離開了“案發現場”,徒留下老管家一隻吸血鬼在地板上無能狂怒。
直到幾人一溜煙回了房間,被他們唸叨了一路的公爵也沒有出現。
此時的公爵呢?公爵也想回自已的房間制裁那些擅闖者,但被潑了一身聖水的他現在也是有心無力。
房間內只有蜂蠟燃燒產生的昏暗光暈,隨著房間中人影走動微微搖晃。
向來儀表端莊的公爵被綁在椅子上,一頭金髮現在全都貼在臉側,身上精緻的禮服也打溼了一大片。
接觸到聖水的面板不斷有灼燒感傳來,可公爵現在甚至連普通的繩索都掙脫不開。
這可不同於那些半吊子牧師祈福過的聖水,而是從教堂中花大價錢購買而來,由基督教主教親自祝聖過的,對吸血鬼的威力無異於真正的濃硫酸。
這是公爵特地為自已的好父親——那位已經被做成烏鴉“標本”的吸血鬼準備的,只是現在被用到了他自已身上。
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從椅子後伸出,迫使公爵抬起頭,另一隻手輕輕撥開他頭上溼漉漉貼在一起的頭髮,動作溫柔的不像話。
“公爵大人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公爵死死盯著那人:“你最好祈禱我死的徹徹底底,否則……”
卑鄙的外來者,居然敢欺騙他!
“別這麼冷漠嘛,”他笑了兩聲,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細長的鋼製針筒,在公爵頭上比劃著什麼,“聽說吸血鬼的恢復能力很強……”
“不知道公爵大人您作為半人半吸血鬼,是不是也有同樣強大的恢復力,不然明天讓他發現了端倪可就不好玩了。”
他饒有興趣的自言自語著什麼,其中內容卻讓公爵有些不好的預感。
冰冷的針尖從眼珠上方刺入,巧妙地避開額骨,扎進額葉區域。
有什麼細小的東西隨著針筒中的液體被一同擠進大腦之中,公爵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已的意識在不斷上升,好像已經脫離了身體的鉗制。
周遭所有細微的聲音都在離他遠去,明明那人已經抽出了針筒,這種飄忽不定地感覺依舊將他裹挾。
像是隔著一層磨砂玻璃一般,公爵聽到那人還在他身後喋喋不休說著什麼。
“像公爵這樣的老古董,估計沒聽過前額葉切除手術吧?只需要一把冰錐,一把小錘,就能讓人變成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樣子。”
“當然,我可不是這種殘忍的人,你看,你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它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只是一些小小的保障措施而已。”
他隨手丟掉手中的針筒,斜靠著沙發,雙腿交疊在茶几上,手中還輕敲著許久未被關注的魚缸。
“其實我本來是打算慢慢來,把你留在最後的。”
公爵早已失去了意識,自然沒辦法回應他的話,但他依舊自顧自說著。
“可我實在忍不了了,我的Pearl……他那麼美麗,那麼耀眼,可你卻毫無所知,甚至認為他比不上那雙寡淡無味的玻璃珠子?”
突然開始搖晃的環境使得魚缸中的“小寵物”有些恐慌,那雙漂浮在液體中的眼睛劇烈收縮著,反應強烈。
他這才若有所覺地放下手中的魚缸,溫柔撫摸著弧形的缸壁:“抱歉,是我太激動了。”
只是這聲抱歉中有多少歉意,就無從得知了。
“哈哈——”他突然又笑了起來,用手捂住自已的臉,因為過於激動而分泌出的淚珠掛在眼角上要落不落,襯得那雙緋紅瞳孔格外妖冶。
“有眼無珠倒是沒什麼的,畢竟之後你也就眼睛還有點用了,可你居然還想還把我的Pearl做成你那些醜陋噁心的藏品標本?哈哈哈——你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做?”
顱內的疼痛撕扯著他的靈魂,他的肉體卻在不住地顫抖、大笑。
“連我都不願傷害半分的Pearl,你怎麼敢對他抱有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