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這一刻似乎陷入了凝滯。
林勝文的視線越過紙人，落在了小魚兒的臉頰上。
那雙澄澈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三個SS級、不能與其對視的話語迴盪在他的腦海。
林勝文急忙移開目光，然而下一瞬，小魚兒的身影化為鬼魅，出現在他身前。
宿舍裡，其他林勝文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已的事，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短短剎那，林勝文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看了眼冷下臉的方南，稍稍提了一口氣。
迫於方南視線的壓迫，走向了門口。
時間在一秒一秒流逝……
待他走到門口，開啟門……
那種死亡臨近的感覺終於消失。
他回頭看了眼方南和安靜看著她的小魚兒，“我替陳柯給你說聲謝謝。”
轉身，離開了。
方南看著掩上的門，冰冷的殺意收斂。
“你們打掃衛生，我去消消食。”
過足了嘴癮，也吃飽了。
摸著肚子，像個懷胎三月的孕婦，方南下了樓。
風舒雲淡，秋高氣爽。
辦公大樓一側的體能訓練場有近百人在進行各種鍛鍊，熱鬧非常。
她悠閒的踱著步，隨處亂逛。
一路上有人認出了她，恭敬的行禮。
也有人從她身邊路過，行色匆匆。
走了會兒，就看到了一處綠草茵茵的山丘訓練場。
有兩隊人準備對抗訓練。
他們身著灰藍色短衫，個個精神十足。
方南覺得挺有意思，就找了個樹蔭下的路沿石坐下。
爽朗的聲音在制定著輸贏獎懲機制。
“自由一對一格鬥，六勝為勝，贏了的小隊申請明天那場A級隱秘探查，輸了的全體負重吃午飯。”
“你們隊輸定了。”
“別耍嘴皮子，來過過招。”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終於約上了。”
“先說好，不能使用特殊能力。”
誰也不服誰。
戰局一觸即發。
有人忽然提議：“負重吃午飯都是小意思，咱們要不換個懲罰？”
“換就換，反正咱們隊贏定了。”
“你小子想了什麼餿主意？”
那小夥賊兮兮摸了摸自已的腦袋，視線越過柵欄看向了不遠處的方南。
“輸了那隊去她面前跳舞。”
“嘶……你小子！跳舞就已經很折磨人了，還要去別人面前跳。”
“我估摸著輸了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不好吧。還不知道是誰的家屬，這麼玩萬一別人生氣了，咱們不好交代。換一個！”
有人遲疑。
也有人起鬨：“是不是覺得輸定了，不敢接這個懲罰了？”
爽朗的笑聲在訓練場傳開。
然而，方南來了興致。
她揮手示意，“我在這裡等你們。”
雖然相距幾十米，但她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兩隊人的耳中。
這下，他們不得不遵循懲罰了。
畢竟人家小姑娘都說樂意，誰要再提反對，那豈不是還沒開打，就先輸了氣勢。
在兩隊人拳拳到肉的搏擊中，天空中有幾個小黑點正往這邊移動。
方南欣賞著暴力美學，一邊鼓掌叫好，一邊偷摸學藝。
“這一拳好，角度很刁鑽，我看到他呲牙了，他疼了。”
“這掃腿看著差了點力道，沒把人打倒，反而自已吃了一個大比鬥。”
“照著他的腰子打，那裡最痛！”
“你們是不是在演我？都不照著致命弱點上態度，對方怎麼倒下？”
兩隊人臉色都有些古怪，但並沒有因此停下拳腳。
都是調查局的探查員，自由搏擊時，大家都是點到即止。
怎麼可能朝著致命部位下死手。
兩隊人都是各自部隊挑上來的精英，這樣的比拼無非是看體力耐力以及格鬥反應。
隨著一個人被鎖在地上，失去反抗的機會。
搏擊了近一刻鐘的兩隊人，體力也將耗盡。
輸贏即將有結果。
想看跳舞的某人，已經激動的搓手手了。
然而，一行人的出現破壞了她的興致。
“方南！她就是方南？”
一個戴著眼鏡的大叔，滿眼冒光的跑了過來。
彷彿看到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得像個未進化完全的類人猿。
看著他的眼神，方南想了片刻，想到了一個詞——掃描
他的視線像掃儀一樣，仔細掃瞄著方南身上每一處。
跟著他過來的，還有四個身著藍黑色作戰服的持槍人員。
方南掃了眼他們胸口研究院保衛科字眼，看向了被落下的許漢卿。
他眼底都是血絲，一張臉上全是壓抑住的火氣。
方南尋思著這是怎麼了？
有火氣忍著憋著算怎麼回事？
也不怕把自已給氣厥過去。
看他那副樣子，但凡再來個勁爆點的情緒起伏，估計都要腦溢血了。
大叔激動的小跑到她身前伸出手，想要跟她握手。
然而，小魚兒擋在了他的面前。
大叔不氣餒，殷勤的繼續伸著手：“方南你好，我是宋暉，這次過來是想請你做下研究。”
他似乎想到了還沒有表明自已的身份，立刻補充道：“我是研究院的。”
他想繞開小魚兒，跟方南近距離接觸。
但小魚兒隨著他的步伐移動而移動，完全擋住了他靠近的想法。
方南看著一張臉黑如鍋底的許漢卿，若有所思的看向醫療室。
那裡，醫護人員在呼喊……
收回視線，方南看著眼前的大叔，打量著他眼中的瘋狂和渴求，幽幽道：“就是你打電話給林嵩，想讓我參與人體試驗？”
關於人體試驗，她在手機上看過了。
宋暉點頭，欣喜的掃視方南：“林副局跟你談過了嗎？我果然沒找錯人。”
“你考慮的怎麼樣？你的特殊能力很有研究價值，這件事你們局長也點頭了……”
方南皺眉，這人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彷彿此時此刻，她已經脫光了衣服，躺在手術檯上，即將被劃開血肉……
還未等他說完，許漢卿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我可沒說同意！”
宋暉對他的怒火置若罔聞，看著方南，一頂高帽子直接扣了下來。
“這可是為全人類做貢獻的大事，我相信方南同志一定會同意的。”
方南站起身，平淡的目光掃了眼四個保衛人員手裡的槍。
“今天聽了太多廢話，我可能要犯病了。”
方南看著一臉期冀的宋暉，硬邦邦的吐出幾個字：“你可以滾了。”
即便她如此不客氣，宋暉依然不打算放棄，“特殊能力研究這件事，是那位特批下來的……”
他的話再次被一臉鐵青的許漢卿打斷，“那位特批是五名死囚，從未說過調查局的探員也要參與人體試驗！”
“你們別拿雞毛當令箭！”
他趕忙給方南解釋，“方南，那位的意思是探查員可以自願選擇配合研究與否。”
不解釋清楚，容易產生誤會。
研究院的人都特麼要實驗不要命的瘋子！
如果真被忽悠去做人體試驗，他怕方南會失控。
到時候……
他已經給研究院的人提過醒了，這些人還是不放棄。
宋暉絲毫沒有將這些話放進心裡。
“研究需要嘛，許局理解一下，只有更深入的解剖，才能探索更深層次的奧秘。”
“方南同志……”
他的話還未說完，方南直接揮出一記直拳，力量與速度的加持下，這發重拳毫無阻礙的錘在了宋暉的腹部。
“呲”
宋暉飆出了一口血，整個身體猶如被攥緊的蝦，蜷縮著，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疼痛來自何處。
隨之，四杆槍立刻對準了方南。
“宋院！”有人急切喚了一聲，扶住了宋暉。
方南收回手，滿臉不耐煩。
“叫你滾你不聽，一直嗶嗶賴賴像個蒼蠅。”
宋暉終於感受到了疼痛。
劇烈的痛楚讓他說不出一句話，身體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連帶著扶著他的持槍保衛人員都一個趔趄。
其他三人當機立斷扣下了扳機。
噗噗噗——
三聲槍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許漢卿怒目圓瞪…
“你們簡直……”
訓練場的兩隊人也紛紛停下了對抗，往這邊跑了過來。
然而，預想中方南中彈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子彈擦著她的腦袋飛向了遠處。
【大預言術】領域中，一切低於SS級的目標都會受到干擾。
方南神色冷冷看向準備開第二槍的三人。
今天聽了太多長篇大論的廢話，直接讓他們滾蛋，實在難消心頭的煩悶。
她噙著一抹冷笑，一把抓住了槍桿。
精密的機械在她的力量下被扭成了一坨廢鐵。
身影劃過，三個人的身體幾乎同時傳來清脆的骨裂聲。
一個胸骨凹陷，一個肋骨粉碎，一個肩胛骨斷裂。
伴隨著巨大的力量紛紛倒飛出去。
血液在空中噴灑，倒地後口鼻的血液像不要錢的自來水汩汩流出，浸在水泥路面，格外刺目。
方南現學現賣，不過是加重了力量與速度。
但她下手有輕重，三人都留了一口氣吊著命，沒有死。
最後那人條件反射抽出匕首欺身而上。
下一刻，他就被一腳踢在胸口，倒飛出去，步了三人後塵。
方南咕噥了一句：“還是踢著爽！”
眨眼，原本特權授命的持槍人員生死不知。
全程只有骨肉撞擊的悶響，和骨頭斷裂的輕微聲響。
除了宋暉一直悶聲痛呼，其他四人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被放倒。
許漢卿捂住胸口，呼吸都停滯了。
但眼看那幾個傢伙躺在地上，像幾條死狗。
他原本的火氣騰一下消了，被一股莫名其妙的輕鬆愜意取代。
還未說完的話，隨著這一幕落幕，立刻變了話鋒。
“……你們躺著想訛誰！”
方南站定，揉了揉拳頭，張口就來：“局長，有人要殺我！”
……
時近中午，一架直升機懸停在了一座精神病院的頂樓。
兩個面板蒼白的人，從直升機上跳了下來。
看著直升機遠去，紙人方南對紙人田亞平說：“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剩下的交給你了。”便化為了一個小小的紙片，隨風飄落。
田亞平駐足片刻，走向了頂樓的門。
7樓3號病房。
病床上，一個眼眶凹陷死氣沉沉的女孩盯著天花板。
她的雙眼死寂空洞，沒有一點神采，仿若一具屍骨。
嚓——
門把手扭動，田亞平走了進去。
床上的女孩毫無反應。
他坐在女孩的身邊，撫了撫她的額頭。
再將那些凌亂的髮絲，慢慢捋好，規整到耳後。
待發絲都捋好，他輕輕拍著女孩的手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就這麼安靜的陪在女孩的身邊。
直到外面有人走來，那溫和撫慰的節拍停了下來。
“對不起……”
“好好生活……”
女孩空洞的雙眼微微動了動，視線移向床邊飄落的紙人，眼角落下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