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醒下。”
男子落下一句話,便離開了他的視野。
姜凜靠在泉水上仰著頭,少頃間,他深吸一口氣,沉入水底。
【001看著這樣的姜凜,生怕出事:你怎麼了?】
片刻後,姜凜往上仰,把頭冒了出來,呼吸粗重喘著氣,水在他的睫毛上凝成了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水中。
等了許久,姜凜也不曾說一句話,就這樣傻傻的坐在泉水中,001有些看不過去,但它又不能做什麼。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人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只是思量不詳。”姜凜的聲音如同落葉般,輕不可微。
001不懂這答非所問。
“顧慮不周,讓所愛之人皆遭不幸。”姜凜看向遠方,風吹著靈草朝向他而來,周邊闊靜,“再也不敢了。”
聲音輕得讓001幾乎以為出現幻聽了,它想說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群人,就聽著姜凜在喃喃自語,像是沒了靈魂的人類。
“當初你若沒找上我多好。”
“為什麼非得是我呢?”
“我不會遇上裴宴清,也不會恢復記憶,也不會這般生不如死。”
“鳳池也不會因我而死。”
一聲聲的質問落在001頭上,它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確實如同姜凜所說,若是當初沒有騙姜凜,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緩了許久,姜凜從泉水裡出來,擰乾衣袖、衣襬,環顧了下四周,“出口在哪?”
001給他指路,姜凜被001騙了多次,雖有些懷疑,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好按照它指的方向前行。
姜府,他回不得,真的姜霖已經回去了。
有鳳來儀,他回不得。
攝政王府,他更是回不得。
以前還有兩個去處,到如今竟沒有一個是他的容身之處。
姜凜如同失魂落魄在街上游蕩著,什麼時候出的樹林,他已然沒有印象,只見天色灰了些,他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飢餓。
一雙粉色繡花鞋擋住了他的去路,姜凜緩緩抬頭看,一襲粉衣,手挽薄紗,視線最後落在那張成熟穩重的臉上。
“阿磷,你怎麼了?”
陸鳳的聲音裡無不顯示擔憂,連帶眼神也是如此。
“沒事。”姜凜搖搖頭。
【原來還有人演技比我還要好。】
【若不是你們說了一個我熟悉的人,估計都被你們埋在鼓裡。】
【001:什麼意思?】
【裴宴清性子冷,極不愛說話,又怎可能勸住陸鳳自殺?連她貼身的七位都勸不了,裴宴清他又何德何能。】
當初他認為雲夢活著的,這個也是其中一種原因。
所以,他才說有鳳來儀回不得。
001:雖然你這解釋很有道理,但能不能不要帶上貶低。
陸鳳見姜凜全身凌亂,“你這衣服這麼髒,和我回去換一下吧。”
姜凜微微點頭。
這下001不解了,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有鳳來儀有姜凜單獨的房間,這是那天和裴宴清吵完架後找陸鳳要了一間,連衣服也買了幾套。
姜凜洗了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告知陸鳳不必喊他用晚膳。可能是太累了,碰到床便昏昏欲睡。
半夜,後背上帶著涼意襲來,姜凜往牆邊縮了縮,床上突然一沉,他被一雙手摟住,往懷裡一抱鎖在臂彎裡,貼在某人的胸膛上,一股暖意包圍著他,讓他下意識想往後靠。
可是......姜凜不敢了。
於是,制止了行為,僵在原地。
......
清晨。
裴宴清感覺懷裡的人動了下,從榻上下去,以及穿衣的聲音,隨即來到床榻邊,便再也聽不到聲音。
有一瞬間,裴宴清深感窒息,一時慌亂竟忘了001的存在,急忙轉身,一睜眼就看到少年跪在地上,面無表情,眼神沒了往日的光彩。
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少年早知他醒來,只是不願睜眼。
終於,等到男子睜眼瞧他,少年重重地磕上頭,這力道似乎用盡了全力,裴宴清一驚,生怕有個好歹,從床榻上下來,扶姜凜起來。
姜凜避開了他的手。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少年抬起頭的那刻額間腫了一塊烏青大包,若再磕下去,估計見到的是血了。
“仙主在上,是天磷不識其身份,生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望仙主不計前嫌,收天磷為徒。”
說完,姜凜再行叩拜之禮。
而裴宴清沒有阻止,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在姜凜抬頭的那刻,裴宴清捏著他下巴,眼神極為危險,“你是如何得知?”
(不能說在青丘見過古籍。)
“古籍上記載,仙主變化多樣,可一分為二,行蹤難覓。”雖然對方的眼神極為危險,可捏著他下巴的手卻是溫柔,姜凜沒有害怕這雙眼睛,繼續道:“你是未來亦是方舟言,當時二人皆在我眼前出現過。”
“再者,符咒,唯有仙主會用,而方舟言也在我面前使過。”
明明好多個疑點,他卻沒認出來。
裴宴清:“你很聰明。”
對於這一點,裴宴清不可否認。
對此,姜凜只是冷笑一聲,否決道:“不,我還是愚蠢。”
“你可知你拜我為師,也不過是名號上的師徒,你依舊學不了任何東西。”裴宴清知道他為何想要拜自己為師,知道的真相越多,失望越大。
姜凜不明。
“陣法、符咒、劍法,煉丹,皆需要靈力。”裴宴清的聲音猶如地獄的使者,在傳達他已死的通知,“而你不過是廢人,又如何學?”
這一說,姜凜終於懂了為何鍾靈墨陽會使用陣法,人類也會像禽類一樣修行。
“你自身靠著拼湊起來的肉身,已是不容易,本就腐敗不堪,不能感知靈力。”
換成平時的話,姜凜只會用“你胡說”懟對方,現在他能說什麼,他有什麼資格去否決。
“你先前的狐狸內丹,是有人用自身一半的修為......”
姜凜臉色越發的難看,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你不要說了!”他直接站了起來,像是在為自己找藉口,“不收便是,何必多言。”
見少年孤身的背影,裴宴清嘴唇動了動,依舊坐在床榻上,沒有阻止姜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