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

一處院子裡，裴宴清坐在石凳上品著茶，心中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看到院門口走來的少年，糟糕的心思一下子斂去，裴宴清站了起來走過去。

兩人同時走向對方。

“累了嗎？”裴宴清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挽過額間碎髮。

姜凜搖搖頭，垂眸看著粗糙的手心，“只是手有些髒了。”

裴宴清偏頭看著這隻手，用手與他十指相扣，牽起來吻了下手背，“不髒。”

快入冬的氣候讓人有些冷，手上傳來溫暖的感覺，卻又無比的冰冷。

姜凜：“我有點餓了。”

“一會就用膳了，先吃點糖蒸酥酪墊墊肚子可好？”裴宴清問他。

姜凜頷首垂頭。

他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得看著裴宴清遠離的背影，沉吟片刻喊道：“未來！”

裴宴清身體一頓，很快恢復如常，轉身看他，不動聲色道：“未來怎麼了？”

他沒有聽到姜凜的心裡話，好像姜凜已經能控制不在心裡想事情。

姜凜沉默不語跑回到房間裡，裴宴清剛跟上了幾步就看到他出來了，手上還拿著金鈴鐺。

有一霎那，那種不好的預感將裴宴清死死包圍著，猶如面臨審判者的處決令人難以呼吸。

“我想聽你一句實話。”姜凜摩挲著金鈴上的字，抬眸看他。

暖陽下的兩人站在對立兩邊，明明被太陽籠罩，卻沒有感到溫暖。

落葉簌簌落下，在這寂靜的院子格外突兀。

周圍的時間好像靜止了，連帶落葉吹在半空落在地上的軌跡十分清楚的傳入裴宴清耳畔。

“你是未來。”姜凜頓了頓，又道：“亦是方舟言。”

視線不經意間瞥見一道鮮紅入了眼簾，裴宴清拽起他的手，把死死握住的五指一根一根掰開，手心裡放著的滿是血液的鈴鐺。

裴宴清沒有兇他，反而是看著手上的傷痕，滿眼心疼：“怎麼樣了？”

那眼底的溫柔不是演出來的，姜凜只覺得心口處像是被人插上一刀：“是與不是？”

裴宴清垂下頭：“是。”

姜凜從他手中抽回了手，沒有一絲留念，往後退了三步，好像中間隔了一道楚河漢界，只要裴宴清往前越一步，姜凜便會往後退一步。

永無止境。

現在姜凜終於明白鳳池的話，也終於明白長著一張方舟言的臉，卻和未來如此像。

而如今他這般質問，對方沒有開口否決，那麼千年前的記憶......

所以，一開始他就步入了這道陷阱。

（姜凜啊姜凜，你真是愚不可及。）

裴宴清剛向前一步，姜凜又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揚起笑容，卻讓人十分難受，只聽他道：“你是想要我的命嗎？再借我幾日，便還你。”

原來，那天在月下海棠的島嶼所說的話，竟是真的。

喜歡他活著，亦為希望他死。

只見姜凜跨步越過他，裴宴清心如刀割，一手握住即將遠離的手腕，啞聲道：“我從未騙過你，這記憶也是那天你快被鷹妖所殺，未來殘識與我融合，才想起一切。”

他頓了頓，似乎感覺還不夠，又道：“對你，我真情實意，絕無半點虛言。”

“一邊說愛我，一邊又想殺我。”姜凜忽而笑了笑，笑容上帶著悽美，“好一個真情實意。”

裴宴清還要解釋，可是姜凜所說的字字屬實，毫無反駁的餘地。

“裴宴清我真的好累，就這樣吧。”姜凜沒有轉身看他，把手腕上的手拿了下來，跨步而走。

手上失去了溫度，裴宴清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攥握住，滿眼陰鷙。

【001，你給我個解釋。】

【001心驚膽戰：我我我也不知道他這麼聰明？當時就問了一些事情，也沒聽到他心裡想法。】

001一直只有一個宿主就是眼前的裴宴清，當初以命換命後，它便一直在世間尋找他。

而裴宴清關閉了與它之間的聯絡，所以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尋找的途中看到長的像千年前的天磷，就覺得它的宿主肯定也會很快出現，便一直誤導姜凜。

而後才確定裴宴清就是當年那人。

“不行。”裴宴清看那背影越來越遠，“我用命換來的，怎可能因為你一句歸還，就一筆勾銷。”

“陣起。”

裴宴清一手打在地上，地上發出陣型的光芒，緊接著地上的光芒籠罩於天，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形成無形的防護罩。

姜凜剛好一碰，一下子被擊飛到地，悶哼一聲，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後的人，那雙幾乎步入瘋狂的眼神，讓人害怕。

無形的壓力將他籠罩著，壓制喘不過氣來。

他沒想到，裴宴清竟這麼強。

001：完了完了，走火入魔了。

【001：姜凜，別愣著了，快跑！他走火入魔了。】

第一次聽到001這麼喊他，姜凜也無暇顧及，但看到那雙嗜血的眼神......

姜凜咬緊牙門，頂著壓力起身，就在001以為他會逃跑，就見他往裴宴清的方向跑去。

001：完了完了。

“你給我清醒點！”姜凜往前衝去，一拳打在裴宴清臉上，隨即咬破下唇，撲在對方身上，吻了上去。

血液從外面往裴宴清嘴裡渡，一股腥味讓他清醒了許多。

地上的旋轉的光芒如同被姜凜一拳擊碎，撒下星光碎片。

突然姜凜一頓，用力咬下，只聽對方悶哼一聲，他擦了下血，“都走火入魔了，還不忘佔便宜。”

【001看著自己的宿主居然清醒了：你做了什麼讓他恢復神智的？】

（血啊！沒看到他這麼喜歡喝我的血嗎？）

001：我家宿主啥時候愛喝你的血了？

【001：你怎麼知道血一定有用？】

（人生不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命留下，輸了就死唄。）

001看著姜凜風輕雲淡的講著這話，就像當初這個魂魄剛來這世間。

就在姜凜起身時，裴宴清輕輕拉住他的衣袖，仰起頭看他。

姜凜側頭一瞧。

（這可憐模樣。）

（我究竟是為什麼和裴宴清鬧成這樣。）

【001忍不住道：因為你覺得他騙了你。】

（你能不能不要聽別人的隱私。）

姜凜把他扶了起來，溫聲道：“我覺得我需要靜一靜，給我點時間好嗎？”

姜凜對他終究是狠不下心來，還是當年那個善良的天磷，嘴硬心軟。

裴宴清頷首，看著遠離背影，陷入沉思。

【001：你不怕他跑了？】

“不會。”裴宴清非常有自信，“入骨相思。”

聽這詞，001也想起當年放在天磷身體裡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