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七十八章

幸而過了半個鐘頭,赫連靖琪的黑色汽車便如往日一般地來了醫院。江淨薇在樓梯處截住了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赫連靖琪聞言亦是滿臉驚愕:“萱兒和大哥在一起。怎麼會這般巧?”

“靖琪,你快去幫我把萱兒抱出來。還有,你一定要幫我保密。”江淨薇不是不擔憂的。

“大嫂,不如趁此機會,你跟大哥見一面吧。大哥他前些日子中了南部的伏擊,醫生說胸口的子彈再偏一寸大哥就沒命了。都過了五年了……大嫂,你真打算讓萱兒一輩子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嗎?”

聞言,江淨薇面色立時白了數分,但她沉默了數秒,依舊搖著頭道:“我和你大哥是不必再見面的了。”

赫連靖琪見她心意已決,知道再勸也沒用,她怕逼急了大嫂真可能再度消失了,遂嘆了口氣:“好吧。我這就去把萱兒抱過來。”

進了大哥病房,卻不見萱兒。而大哥正低頭側靠在病床上,素來嚴肅的臉上此刻竟然一片溫柔。

“大哥。”

聞言,赫連靖風抬頭,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赫連靖琪蹙眉不解,走近一瞧,這才看到萱兒正躺在大哥身畔,小臉紅撲撲的,眼睫毛長而微卷,睡得甚是香甜。

那個瞬間,赫連靖琪一陣眼痠鼻熱。若不是應承了大嫂江淨薇,她定要將一切和盤托出。

“這孩子……怎麼跑你這兒來了?”赫連靖琪只好故作驚訝之色。

“你認識這孩子?”赫連靖風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一事,淡笑道,“你向我拿藥,要救的不會是這個小丫頭吧?”

“是啊。就是救她。她就是我那個朋友的孩子。”

“這孩子前幾日反覆高燒,感染了肺炎。”

“怪不得。看來我跟她真是有緣分。這麼小的孩子,瞧著怪可憐的。”赫連靖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手輕輕地撫了撫萱兒的臉。赫連靖琪注意到大哥的語音語調,很少有這樣溫柔的時刻。

“我這就把她抱回去。估計我朋友正急著找她呢?!”

赫連靖風輕聲道:“這丫頭剛剛才睡著。別弄醒她。你讓她再多睡一會。”

聞言,靖琪的眼愈發地酸澀了起來,只好別過頭,裝作看沙發處那花瓶插著的鮮花。

後來,她對江淨薇說:“大哥一見萱兒就喜歡上了,可見是父女親情,血濃於水。”

江淨薇默然不語,過了半晌卻對她道:“靖琪,萱兒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看萱兒還是出院回家比較好。”

赫連靖琪知道大嫂的擔憂,便道:“大嫂,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不洩露你的行蹤,必定說到做到。這樣吧,你再多留一日,明兒我會帶睿兒來醫院。你到時候可以見他一面。”

聞言,江淨薇自然是又驚又喜:“真的嗎?睿兒明天真的會來醫院?”

這幾年來,她曾有一次在街道上看到過赫連靖風帶了孩子從伊麗莎白西餐廳走出來,她藏在對街店鋪的招牌後面,痴了一般地看著睿兒的一舉一動,連眨下眼都不捨得。然,他們很快便上了赫連靖風的專座,絕塵而去。她眼睜睜地看著赫連睿消失在了眼前。

那一次的見面,令她數日食不下咽,大病了一場。

“我跟大哥說了幾次,睿兒想見他。但大哥怕南部的人會對睿兒不利,一直不同意他來醫院。今天啊,可能他看到了萱兒,心中有所觸動,便應了下來。”

若是靖琪要透露她行蹤的話,今天這麼好的機會就透露了。可見,靖琪對她是守諾的。江淨薇左思右想後,決定留下來見赫連睿一面。

蕭揚和喜鵲是在旁晚時分來的醫院,帶了飯菜,喜鵲還摘了一串自家院子裡的葡萄,洗淨了一併帶來。

萱兒乖巧地吃完了飯,卻一碰也不碰那串葡萄。蕭揚微笑地揉了揉萱兒頭髮:“怎麼不吃?不是最喜歡吃葡萄了嗎?這可是喜鵲阿姨特地給你挑的。每一顆都很甜。”

“我等下吃。”小傢伙伸出雙手,抓了滿滿的兩小手的葡萄,然後一一擱進了小圍裙的口袋裡。

喜鵲聽江淨薇說明天下午準備出院,便利落地開始收拾行李。蕭揚道:“出院也好。我總覺得醫院氣氛極為緊張古怪。每次進出,護兵都要各種搜查,也不知是住了北地的哪個大人物?我總怕你和喜鵲一不小心露了行蹤。”

江淨薇垂下眼簾沉默了數秒,最後對蕭揚說了實話:“是他。”

“赫連靖風?”蕭揚驚撥出聲,喃喃道:“怪不得醫院會如此森嚴戒備。”

“淨薇,這樣的話,你更應該趕緊出院。”

“我本也是這樣打算的。但靖琪說明天睿兒會來醫院探望,我想見他一面再出院。”

“你自己小心謹慎,別露了行跡。你知道的。這幾年赫連靖風一直都在找你。”

“我會小心的。”

蕭揚:“學校那邊我替你請假了。等萱兒好了個十足,你再去上班不遲。”

“好的。謝謝你,蕭揚。又麻煩你了。”

正說話間,忽然聽見喜鵲道:“咦,小小姐呢?這一眨眼的,怎麼人就不見了。”

另一頭的赫連靖風病房,有個小人探頭探腦地從侍從幫忙推開的門裡一溜煙地跑進了房間。

“叔叔。”一聽這個稚嫩好聽的童聲,赫連靖風心頭便禁不住發軟,他含笑抬頭:“你怎麼過來了?”

萱兒一邊探手到兜裡取葡萄,一邊對赫連靖風道:“叔叔,你把手伸出來。”

赫連靖風依言伸手,轉眼只見那小傢伙抓了一把顆粒飽滿晶瑩剔透的葡萄擱到了他的掌心,神情甜美傲嬌:“萱兒請叔叔吃葡萄。很甜很好吃的葡萄哦。”

掏啊掏的,萱兒忽然眼圈一紅,傷心了起來:“葡萄都擠壞了。”

赫連靖風一瞧,原來是最下面幾顆壓在兜裡的葡萄被壓扁了,溼漉漉地流著葡萄汁。

也不知怎麼的,看到她這委屈難過表情,赫連靖風只覺有隻手在掐著心臟,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不捨,他忙道:“沒壞。沒壞。還可以吃。叔叔嘗一顆,看看甜不甜?”

說罷,他從她兜裡取了一顆擱進了嘴裡,嚼了幾下後嚥下,道:“真甜真好吃。謝謝萱兒。”

聞言,萱兒含著淚珠的眼剎時猶如星星一般閃閃發亮:“真的嗎?”

“真的。叔叔這就吃光光。”為了哄萱兒高興,赫連靖風眉頭未皺地把那些個壓扁壓壞的葡萄吃得一個不剩。

萱兒這才破涕為笑。她看著赫連靖風吃完,便乖巧地道:“叔叔,我要回病房了。不然我媽媽會擔心我的。”

“去吧去吧。謝謝萱兒請我吃葡萄。”

“可惜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不然還可以請叔叔吃葡萄哦。”

“你明天就出院了嗎?”赫連靖風頓覺不捨了起來。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這些年他自覺心腸越發冷硬了起來,怎麼就對著這孩子每每破功呢?!

“是啊。媽媽這樣對我說的。”說道這裡,萱兒道,“叔叔,我家住在城北三生橋那邊,有個葡萄架院落的江家就是我家。你下次來看我,好不好?我請你吃葡萄哦。”

從小怕孩子被拐帶了的喜鵲和江淨薇,打萱兒記事起便讓她把家裡地址牢牢記住了。所以說起自家的地址,萱兒那是一個麻溜。

“好。叔叔出院後一定去看你,吃你請的葡萄。”赫連靖風含笑應下。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哦。我們來拉鉤鉤。叔叔你要早點來哦,不然葡萄就會被我媽媽做成葡萄酒。那味道怪怪的,一點兒也不好吃。”萱兒伸出了手指,用期待的目光望著赫連靖風。赫連靖風不忍拒絕,便探手勾住了她小小尾指:“好。”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與赫連靖風做好約定的萱兒,開心地微笑,而後蹦蹦跳跳著跑了出去,“叔叔,拜拜了哦。”

赫連靖風目送著小小的人兒出了病房,他頓時有一種強烈的失落與不捨。他無法解釋這種強烈的感覺來源於哪裡,只好自嘲似地笑了笑:看來自己是老了,容易心軟了。不過見了兩次面的小傢伙,他竟這般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