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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原來吳醫生確診後,一回了醫院,便親自給赫連靖風掛了電話去道喜。

赫連靖風本是在會議中,聽張立進來說是吳醫生掛來的電話,關於夫人身體方面的情況要告知他。於是,赫連靖風便暫停了會議。

哪知吳醫生說的竟是“恭喜大少賀喜大少,少夫人有喜了”,咋一聽到的那個剎那,赫連靖風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吳醫生在電話那頭又說:“少夫人的產期應該在明年春末夏初……”他這才意識到這絕對不是自己聽錯。那一刻,身體裡頭所有的血液“嗤嗤”地盡往腦子裡衝,太陽穴處一突一跳,彷彿要那裡破湧而出。

他已經近兩年沒有碰過她了,哪裡可能會有孩子。雖偶有春夢,也知絕非是真事情,只是他的黃粱美夢而已。赫連靖風當場就砸了電話。

此時只見她雙目如波脈脈,一片茫然困惑狀。若是平時,她這麼盈盈動人地望著他,他必然是心軟了的。但此刻,赫連靖風心頭又熱又疼又火又惱又恨,當真恨不得活活把她給撕了:“孩子到底是誰的?”

江淨薇本是滿心歡喜的。雖然赫連靖風已對她不理不睬,自己則左擁右抱風流快活。但她有了他另一個孩子,幾個月後那小人兒便會來到這世上,陪著她伴著她。江淨薇的心中還是無比歡欣喜悅的。此時,她見他陰狠暴戾,滿口說著混賬話,那顆漲滿喜悅的心一點一點地沉到了冰冷谷底。

他竟然如此地不信任她。他竟然會說出這些話來,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江淨薇心寒到了極處,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殊不知,她這般的不辯駁,赫連靖風越發火了起來,將她從床上揪起,毫不憐惜地將她一把推到在地,咬著後牙槽,一字一頓地道:“江淨薇,你到底說是不說?不要以為你不招,我就找不到那個姦夫。”

江淨薇顧不得後背疼痛,雙手拼命地護著腹部,只怕他一不小心傷著了孩子。

赫連靖風見她反射性地捂著肚子,只覺心頭那堆大火似被淋上了滿桶的汽油,“呼啦呼啦”地燃到了最高點,他一下子氣昏了頭,猛得將手槍拔了出來,指住她:“你到底說是不說,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

她慘笑抬頭:“說,你讓我說什麼。你不肯認這個孩子也就罷了。你要我說什麼!”

聞言,赫連靖風呆了一呆,隨即便“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的孩子?我赫連靖風的孩子?我已經兩年沒有碰你了,你如何能懷孕?你以為你是西方的聖母瑪利亞嗎?平日裡對我冷若冰霜,不讓我碰你,卻原來是另有姦夫。”

“當年聯姻之時,有人曾將你母親當年與侍從有染之事稟報過我。但我一直此事覺得另有蹊蹺,並不介意,還是一心想要娶你。如今看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種被背叛所重創的怒氣和傷心已到了極處,赫連靖風已經口不擇言了,一心只是想傷她。若不是整個人還尚留有一絲清醒,赫連靖風真怕自己忍不住要開槍,斃了她方才解心頭之恨。

“我娘沒有做那種事情。不許你胡說。”江淨薇一字一字反駁他,甚至忘記了為自己辯白。

“不然你爹江海權為何會冷落你娘和你?”

“是二姨太她誣陷我孃的。”

“那如今呢?有人誣陷你嗎?”

江淨薇深深地望進他的眼,一字一字地說道:“赫連靖風,我說最後一次:這孩子是你的。你不肯相信,我也沒辦法。”

“你說的話我現在半個字也不信。我現在只想知道肚子裡的那個野種是誰的?說!”

眼前一片模糊,他的樣子更是模糊不堪的,那難堪的字眼如那繡花針一針一針地紮在腦仁中,叫人痛不欲生。

江淨薇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百口莫辯。

那日天色未明,她避過侍從從他樓裡出來,確實也沒有人看到。後來他又從喜鵲口中探口氣,喜鵲也機靈地打發了他的疑問。當時只怕他會發現她去偷偷看睿兒的一舉一動,今日皆成了她不能翻供的鐵證。知之,則信之。他不信任她,那麼她每一句解釋都只會成為他認為的狡辯。

江淨薇撫著腹部,緩緩地從地上起身:“赫連靖風,你休了我吧!”

從此他與她再無半點關係。

赫連靖風仰頭一陣狂笑,而後他嘴角輕勾地望向她:“休了你?你真是想的太美了。江淨薇,我不會休了你的……但是,我可以讓你活得生不如死。”他猛得轉頭,大聲喝道,“張立,你給我進來……”

這日正是張立當值,他見赫連靖風怒氣衝衝地下車,又踢門進了房,他見情形不對,便第一時間差人去請赫連靖琪了。此刻救兵未到,他們這些侍從又不好貿然進去,正在廊下焦急踱步。乍然聽到赫連靖風這麼一叫喚,他忙進了屋:“大少,有何吩咐?”

赫連靖風冰冷地下了一道命令:“把少夫人送去醫院。”

江淨薇心中大震,蒼白抬頭:他想幹什麼?赫連靖風要幹什麼?

赫連靖風目光陰冷厭惡地掃過了她未隆起的腹部。江淨薇驟然明白了過來。她後退了一步,拼命地搖頭:“不!不!不要……我求求你,放了這個孩子!”

他冷冷挑眉:“放了他,放了這個雜種。讓他日夜提醒我,你給我帶了頂大綠帽子嗎!”

江淨薇惟一能做的動作,只是搖頭:“不,不是的。你聽我說,他是你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孩子。你放了他,求你,不要……”

“江淨薇,說謊之前請你也先打一下草稿。”

“那晚你喝醉了……”

赫連靖風卻是鐵了心,別過頭,大喝道:“來人,還不快將夫人送去醫院。”

張立等侍衛在門外應聲而入。江淨薇淚流滿面的悽慘狀,張立等侍從也從未見過她此等樣子,只覺著不忍細看,站到她身畔,並腳道:“少夫人,請。”

喜鵲在門外亦聽到小姐和司令在爭吵,本一開始還不明白,到後來總算聽了個一清二楚,只不敢闖進來。此時此刻,她已經全然不顧了,跑了進來,跪在赫連靖風面前拼命磕頭:“大少,求你,你放了我們家小姐。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是大少的……真的是大少骨肉。喜鵲日夜跟在小姐身邊,怎麼會不清楚,不明白呢?”

赫連靖風看著喜鵲心急火燎拼命額頭的模樣,完完全全無動於衷,冷厲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侍從,喝道:“你們都反了嗎?還要我說第三次嗎?!”

張立無奈,只得跟下屬使了眼色。正當此時,忽然聽得江淨薇的聲音輕輕緩緩地響起:“好。我去醫院。不過我要梳洗一下。你們去外頭等候片刻。”

聞言,赫連靖風垂著的手一瞬間捏握成了拳頭,手掌上青筋凸起。

聖約翰醫院。

張立將她們帶到了病房,告罪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滿目的白色,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一路如行屍走肉的江淨薇在張立出去後,卻像似被神仙用仙術點醒一般,陡然回神了過來,快步來到了窗邊,探頭往下望。

喜鵲被她這突兀怪異的舉動給嚇著了,趕忙一把抓住她:“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江淨薇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低頭摸了摸未顯懷的腹部,壓低聲音道:“喜鵲,我要逃出去……”

喜鵲一時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怔了一怔:“逃?小姐,我們能逃去哪裡?”

“哪裡都好。天大地大,我相信定無絕人之路。只要逃出去,總歸有辦法可以活下來的。”

喜鵲抓著她的衣袖,目光堅定地道:“小姐,喜鵲這輩子只跟這你了,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你可千萬不要撇下我……”她也知道這種手術是不能輕易做的,若一個不小心,命也要搭進去的。但她隨即又想到赫連睿,不捨地道,“小姐,若我們離開府邸,小少爺可怎麼辦呢?”

江淨薇的神情掙扎不已。片刻後,她垂下眼簾,方道:“他是赫連家的長子長孫,赫連家不會虧待他的。至於其他的,我如今也是不知。先走一步算一步吧……離開了,肯定是委屈了他。可留在這裡,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鐵定保不住的。”

喜鵲擦了擦臉上的淚:“我聽小姐的。小姐拿主意便是。”

江淨薇靜下來想了想,道:“你出去看看,門口有幾個侍衛?分別守在什麼位置?”

喜鵲應了聲,出去轉了一圈,很快便回來了。她道:“小姐,只門口有兩個侍衛,張侍衛長正和院長在一起。不在這一層上。”

江淨薇苦澀一笑,心道:原來老天還是幫她的。她一生之中,從來都是由旁人做主,在家聽父親的,到了北地之後,處處依賴赫連靖風。

然,到頭來卻發現,誰也也靠不住。

或許每個人都是如此,最終能依靠的,其實也只有自己而已。

江淨薇沉思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你先去叫好一輛黃包車在大門口守著。然後打發一個人去府邸,說是讓香蘭去幫我拿些換洗衣物。最後,再打發另一人侍從去院長辦公室叫張立下來,說我有事情要找大少……我們只這個空擋能出了安陽城去。如果行不通的話……”說到這裡,她緩緩地看了喜鵲一眼。

喜鵲一凜,清楚明白她眼神裡暗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