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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日,赫連靖風接過電話聽筒:“什麼事情?”

李家鍾在電話那頭稟報道:“大少,南方內線剛剛傳來訊息,說段宗康大帥病情日重,昨日再度吐血昏迷。”

南部段宗康一去,段旭仁與段旭德兩子之間勢成水火。北部正好坐山觀虎鬥,必要時刻再添一把火,待兩人兩敗俱傷之時,所謂的趁它病要它命,便是北地出兵的最佳時機。自打南部內線傳來段宗康病重訊息以來,赫連靖風便著手開始佈置,一直在等這個好時機。

赫連靖風本是雄心萬丈的,但現今碰到江淨薇正身懷有孕,心中竟有一絲猶豫不決。若是段大帥一去世,他勢必要帶兵出征。如此一來,怕是不能陪在江淨薇身邊了。

牆上掛著的巨幅地圖,四方的勢力範圍為了便與辨別,用不同的顏色標出了位置,北地只是萬里錦繡河山中的一部分。雖然此時北地的勢力處於四方之首,但是誰人又能保證五年後,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的事情呢?大千世界本身就是分久必合的,誰為刀俎,誰為魚肉,也是該見分曉的時候了。

赫連靖風站在默然了許久。

一個多月後,一代梟雄段宗康在南部清德去世。

赫連靖風第一時間接獲訊息,立時召開了高階將領會議,自然對南部各種可能會發生的突發狀況進行過沙盤推演,亦據此進行相應部署。

四方各自為政已有近十數年,但一直處於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的階段,勢力雖有消長,但卻還是基本上維持相對平衡的局面。他自留洋歸國後,一直雄心勃勃,志在修身平天下。

軍中的會議室,氣氛緊繃。以青年將領李秉謙為代表的少壯派頻頻提議藉此良機發動攻擊。自平了赫連靖元和赫連靖哲的叛亂以來,跟隨赫連靖風的少壯派勢力可以說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部分跟隨老督軍出身的老將有的猶猶豫豫,有的卻是顧慮深遠,一再建議看看形勢的發展,說什麼“以不變應萬變”乃萬全之策。

一時間,幾派商議不下,爭論不休。

赫連靖風自然是知道此時確實對北地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南方的段宗康大帥去世後,其子段旭仁和段旭德兩人已分成兩股勢力,爭奪南方的軍政大權,如今廝殺正是紅眼關頭。

西部雖然勢力在四個軍閥中也是相對最弱的,但有了西部的外援支援,段旭德便不容小覷。倘若段旭德勝出,掌握南部帥印,日後與西部曾家聯手,只怕將會是他赫連靖風最大的勁敵。

這會議開了整整一天,場面一度失控,但最後卻沒有討論出任何結果出來。赫連靖風起身道:“今日就討論到這裡,明晚之前若你們達不出一致意見,一切就按我的命令列事。”眾將領起身應“是”,而後紛紛魚貫而出。

赫連靖風則端坐在會議室裡,不發一語。李家鍾跟隨赫連靖風最為長久,知他平日子做事情殺伐決斷,今日如此,便知他心裡有事委決不下,便靜靜地站在一旁陪他。

不多時,天色已全黑了下來。赫連靖風還是沒有要回府的意思。李家鍾只得出聲道:“大少,很晚了。該備車回府了。”

赫連靖風這才抬起了頭,淡淡道:“家鍾,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對不對?”

李家鍾:“孰輕孰重,大少心中早有定奪。我等皆遵大少命令列事。”

回到府邸已經過了用膳時辰了,赫連靖風進了廳裡,見喜鵲正端了餐點從樓上下來,卻是紋絲未動的樣子。

赫連靖風摘下軍帽遞給了王媽,問道:“怎麼,少夫人還是聞不得食物的味道?”

喜鵲見識過江淨薇嘔吐那日大少發火說要趕廚子的事情,怕他今日又要無辜牽連廚子師傅,忙回道:“小姐這兩天睏乏得厲害,現在正睡著呢。我怕打擾她,便端了下來。”

赫連靖風這才放了心,道:“讓小廚房裡派兩個人輪值,給我二十四小時的侍候著。若是少夫人有什麼特別想吃,馬上打發人去弄。”喜鵲趕忙應聲而去。

正準備上樓,便見江淨薔腰肢款擺地走進了大廳,笑吟吟地道:“姐夫,你從軍部回來了啊?”

聞言,赫連靖風這才轉過身,把臉對著她,淡淡道:“哦,是淨薔妹子。聽你姐姐說你明日就準備回江南了,是嗎?”

“是啊。姐夫。所以下午姐姐特地在花廳準備了下午茶和蛋糕,說是給我送行,祝我回去一路順風呢。”

“是嗎?那我也祝妹子一路平安。歡迎你下次再來北地玩。”說完了這幾句客套場面話,赫連靖風便欲抬步上樓去瞧淨薇。

“謝謝姐夫的熱情款待。離別之際,我有一樣禮物要送給姐夫。這禮物呢,是關於我姐姐江淨薇的。”她見赫連靖風不願多談的模樣,便索性開門見山地說了出來,果然見他一聽江淨薇三個字便止住了腳步。

赫連靖風轉過了身,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江淨薔臉上。江淨薔神神秘秘地一笑,遞了本書給他:“這是我姐姐天天在看的一本書。至於為何會天天看,秘密就在裡頭。姐夫你開啟一看便知。”

事實上,今天下午江淨薔一進花廳,江淨薇正好去了洗漱間。等了片刻,江淨薔覺著無聊,站了起來,手肘不小心把桌上擱著的這本書掃到了地上。她便彎腰揀起,才一拎起硬硬的書殼,便有幾張東西從書中飄落下來。瞧模樣是幾張照片。她揀起一看,頓時眼睛一亮,計上心頭。

江淨薔的母親筱桂卿當年可是富貴樓桂家班的頭牌,從小跑慣了碼頭,見多了三教九流,應酬慣了王孫公子富豪惡霸等各色人物,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異於常人。而江淨薔從小在她調教之下,沒學到十分亦有七分。

江淨薔遞過來的是一本硬板封面的書,赫連靖風自然不陌生。他知道江淨薇在進大學學堂以前是在瑪利亞女子教會學校讀書的。那學校除了國文課是中文教學外,其餘全部是用英文上課的,所以江淨薇通曉英文,看這類的原文書籍,他亦從不訝異。

赫連靖風不知江淨薔“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便不動聲色地接過了書。然,一翻開硬板封面,眼中便是被針扎似的,痛得直欲淌血。裡面夾著的赫然是淨薇蕭揚雲初香的照片。

其中兩張,是江淨薇與蕭揚兩個人的合照,並沒有雲初香。一張的背景是學堂模樣,兩人站在臺階上,蕭揚身著藍色長衫,江淨薇藍衣黑裙,默契地抱著書本,對著鏡頭笑靨如花。另一張則是在某個園子裡,兩人坐在濃蔭花樹之下,對著鏡頭,青春洋溢,神采飛揚。

蕭揚這個人以及江淨薇曾要與他私奔的那件事情,素來就是赫連靖風的心頭刺。平日裡但凡想起,就覺著心上插了一根長滿倒刺的利箭,隱隱約約地一點不適。只要不去多想,這感覺完全可以忽略。然如今看到這幾張親密照片,便似有人在外頭握著箭柄狠狠一拔,與血肉已長成一體的利箭被生生拔出,心頭處鮮血噴湧,真真是痛徹心扉。

赫連靖風猛然想起,督軍府邸專用的吳醫生掛電話給告知他淨薇有喜那日,他進了房間,便見她匆匆忙忙,胡亂的塞了一些東西進書中。如今想來,定然便是這些照片。怪不得,她是如此的喜歡看書,怕是看著照片,睹物思人罷了。

江淨薔見赫連靖風面色鐵青,便知此計奏效了,便趁機火上加油:“妹子也不瞞姐夫,在江南的時候,我姐姐便與蕭揚走得極近,時常一同出遊。上回姐夫來江南,不是也撞了個正著,遇到他們在一起……說的好聽是男女同學,但事實上誰知道呢。”

“還有,我聽說蕭揚也曾想向我父親提親,要不是姐夫搶先了一步……想來姐姐與他必定兩情相悅,否則蕭揚也不可能剃頭的挑子一頭熱,冒冒然想要來我家提親啊……”

赫連靖風霍得轉身上樓而去。他的手捏握成拳,手上青筋突起,顯然在極力控制自己。

江淨薔望著赫連靖風遠去的高大挺拔背影,嘴角溢位狠毒笑意:“江淨薇,我江淨薔得不到的東西,也從來不讓別人得到。”

既然江淨薇不願與她分享赫連靖風,那麼大家都索性來個一拍兩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