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江淨薇到底是見著楚天磊了,站在眾多的中山裝的學生中,依然如鶴立雞群般奪目,身材高挺,眉目分明。雖然與赫連靖風的成熟穩重,威風凜凜不同,但確實是一表人才,怪不得靖琪會喜歡。
那楚天磊見了她與赫連靖風,也一點也沒有訝異和拘謹,舉手投足見之間從容不迫,彷彿赫連靖風和她不過是普通人等一般,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道:“大少,少夫人,你們好。”
赫連靖風客氣說了幾句話,不外是“讓大家不要拘束,好好玩”之類的。赫連靖風和江淨薇只現了一下身,便離去了,把廳留給了靖琪和她的同學。
最近赫連靖風不知是否是因為她有孕的原因,不像以往一樣整日的待在軍中,就算去了,也是極早就回府的。像今日靖琪的生日,他也就順理成章地留在了府裡辦公。
赫連靖風一出了廳,便攙扶著她回房道:“累不累?”自打江淨薇懷孕後,喜鵲便曾說過:“咱們大少如今啊,不是怕小姐累著餓著,就是怕小姐跌了碰了……我看啊,大少恨不得每日捧在手心,他才能放心。”
江淨薇如今想起喜鵲這句話,心裡頭只覺甜甜蜜蜜的。見她含笑搖頭,赫連靖風道:“先回房坐坐,用過了午膳再去聽去。”
因為靖琪生日,淨薇也想讓姨娘們透透氣,所以安排了劉管事找了戲班進府裡。午膳過後,赫連靖風又纏著她午睡了半晌,才去地後院。
才一到戲臺的院子,姨娘們和江淨薔都已經到了。見了赫連靖風牽著淨薇的手過來,忙都站了起來,笑著跟赫連靖風打招呼。赫連家是舊式家庭,自老督軍去世後,赫連靖風已然是一家之長了,雖然姨娘們長輩,但也是不敢怠慢的。赫連靖風和淨薇一一叫了人,打了招呼,這才在正中的位置坐了下來。聽差們忙送上了茶水和酸梅果脯瓜子等零嘴點心。
自從淨薇懷孕後,頗喜好食酸的。赫連靖風便揀了一顆梅子,毫不避忌地送喂到她嘴邊。雖然他老是喜歡喂她,但也平時也只侷限在兩人的小洋樓裡。此時大庭廣眾之下作出此等親暱之舉,江淨薇只覺得臉“唰”地熱了起來,一時間張嘴含住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赫連靖風哪裡會去理會別人的眼光,只含笑著在她耳邊低聲道:“再不吃,別人還要繼續笑下去的。”江淨薇不得已之下,只得張嘴咬住了。
這一幕,真真是讓江淨薔瞧得眼似被針扎,她暗暗地捏住了袖子,幾乎要將其硬生生扯破了。
那四姨娘則轉頭默契的看著六姨太,搖著頭湊到她耳邊低語道:“哎吆,大少也不避忌我們這一群老人家……”
六姨太朝赫連靖風和淨薇看了一眼,又掃一眼身邊的七姨太和八姨太,方道:“就不明白,大少怎麼如此專一,一點也不像那個死鬼。”
四姨太笑道:“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同枕眠,你和我啊,羨慕也沒用了。”又道,“少夫人啊,模樣長得自是不必說了,行事大方得體,性格又溫柔敦厚,對我們這些長輩呢,禮數週全色色周到的。老爺也走了這麼久了,但凡過年過節的,比老爺在的時候還要豐厚。還真是連一點缺點也挑不出。”
六姨太將目光輕輕一飄,落在江淨薔那位置處,似笑非笑道:“也是。這人的福氣啊,大半還是靠自己積福積德的。有的人啊,就不一定有這樣的命了。”
這些日子,江淨薔的所作所為早已經傳到了幾個姨太太耳裡,所以方有六姨太這麼一句話。四姨太用絲絹捂了捂嘴,只道:“咱們這把老骨頭啊,還是坐著好好看戲吧。”
那戲文正是張生和鶯鶯的《西廂記》,臺上一片情意綿綿。江淨薇猛得想起了靖琪和她那個叫楚天磊同學,心下一沉,便轉頭望向了赫連靖風。她平時極少這般盯著他瞧,此時才發現他的眉毛濃而密,眼睛又深又黑,挺直的鼻樑,十分的俊美不凡。
江淨薇不由地想起婚前父親江海權說的:“赫連靖風此人年少有為,人也儀表堂堂,不會委屈你的。”
她當時只想著這是一樁盲婚啞嫁,誰知竟會是這般際遇。她將手覆在腹部,嘴角露出溫柔恬靜的笑容。
赫連靖風像是感應一樣,轉過了頭,握著她的手低低地笑:“看我嗎?”江淨薇含笑不語,要問的事情,猶豫了片刻,方才開口道:“若是以後,靖琪妹子或者是我們的孩子喜歡一個很普通的人……你會不會不同意?”
大約赫連靖風沒想到過她會問這個問題,怔了怔才道:“好好地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呢?”而後,他把手覆蓋在她手上,微微一笑道,“都說懷孕的女子愛胡思亂想。此話看來不假。你放心,無論是靖琪還是我們的孩子,我自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再說,這些事都還早。就算是靖琪,也得等唸完書,畢了業再說。”
然而,這天的生日宴隆隆重重地開場,最後卻是潦潦草草結束。
赫連靖風在自己府邸遇到刺客。當時,有侍衛來報赫連靖風,說有南部的密報。赫連靖風便匆匆趕著回書房。
刺客當時埋伏在花園,衝赫連靖風開槍。幸好,刺客怕曝露行蹤,離得頗遠,再加上赫連靖風身邊層層侍從。那人的子彈打偏了,射入了樹幹。
那刺客顯然也是個精明之人,一槍失手,便果斷放棄,沒有再放第二槍。
赫連府邸頓時一陣大亂。
赫連靖風手下的警衛團立刻將整個府邸封鎖了一起,蜘蛛網一般地一層一層地收捕。
事實上,所有賓客中最可疑和最不可疑的都是安陽大學的這群學子。但對這些學子,卻是最難拿捏分寸的。能進安陽大學這一等一學堂的,都是些百裡挑一的學子。許多人亦都家世不凡。查得過嚴,到時候鬧起來可不是小事。可若是查得不嚴,又無法找出兇手,對赫連靖風交代。
李家鐘不得已之下,只好親自挨個詢問。且每個詢問前先賠禮告罪,道出自己的難處,請他們好好配合。
然,前前後後的查問了一遍,也發現沒什麼可疑之人。
總不能一直把人扣押在府邸吧?!李家鐘不得以之下,只好請示赫連靖風。
“把人都放了吧。這些學子鬧起事來,連老頭子當年都頭痛死。”
“可……”
“可什麼。找不到任何證據,就算把他們扭送去警察局,也是無濟於事。再說了這些學子與我赫連靖風有什麼深仇大恨。這事還是得從西部和南部查起……”說話間,只聽外頭侍從大聲喊報告,“大少,有兄弟在荷花池裡找到槍支了。且荷花池這裡的假山有爬行痕跡,直通圍牆外……”
這件事情查無頭緒,只好不了了之。
靖琪自責不已:“都是我不好。好好地辦什麼生日會。這才給那些壞人可乘之機。還好大哥吉人天相。”
“傻丫頭,別說傻話。大哥也不是頭一遭遇到這種事情了。再說了,就算沒有你的生日會,那些個人就不來行刺你大哥了嗎?大哥只是心疼你,難得給你辦一個生日會,卻被那混蛋搞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