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照穿著雲亭小時候的公主裙，偏瘦的身材，倔強的眼神，不像軟萌的小公主，卻像棵剛剛出苗的小白楊。

雲亭找到了轉移話題的好藉口，立刻對著小照一通笑眯眯地誇讚。

小照卻有些不耐煩地扯著有些緊的腰身。

雲亭看出她的不自在，給她換了身運動服，孩子果然臉色好看多了，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江玉也看出，這孩子不適應穿裙子，但她很會照顧小孩子的情緒，笑著說：“沒關係，運動服也有好多漂亮又舒適的，我們以後挑著穿。”

小照聽出她是在對自己好，難得對江玉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許佳辰這邊的會議已經結束。

許靜有備而來，自然在這一局大獲全勝。

他並不慌亂，如果許靜毫無動靜，才會令他有種摸不到敵人步伐的疑惑和不安。

散場時，許靜路過正在安慰路仲軒的許佳辰，若有所指地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路總，回去可要好好教育一下令嬡。”

路仲軒聞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許佳辰輕聲道：“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許總可要好好照顧令堂。”

許靜的眼神如淬了劇毒的飛刀，恨不得將許佳辰剮成肉泥。

許佳辰冷冷一笑，矜貴傲慢。

許靜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路仲軒手都在哆嗦：“這個許靜，太下作了，居然敢拿著威脅我的協議上門……佳辰，是我對不起你……”

許佳辰溫聲勸導：“路叔，你別擔心，股份多半還是在我們自己人手裡的。現在許靜做了大股東，她不會做對公司不利的事情，我們慢慢來，再徐徐圖之，總會有轉機的。”

路仲軒無力地擺手：“現在我是一點公司的股份都沒有了……我也想通了，只要有這女人在，我就不可能安生做生意。”

他的眼神充滿了無力的倉皇：“佳辰，我恐怕幫不了你了。我不能繼續了。”

許佳辰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並不傷心路仲軒曾經的背叛和如今的退縮，這些滋味他早年間嘗過了無數次。

一路走到現在，他偶爾也會問自己：“還要繼續嗎？”

閉上眼睛，渾身血跡的妹妹，溫暖笑容的父母，一一浮現在眼前。

難道他咬著牙挺過了那麼多的劫難和傷痛，就是為了在疲憊的時候，選擇輕易放手嗎？

別人或許可以。

他許佳辰沒有這個資格。

他只能註定在這條黑暗無邊的道路上行走，甚至爬行，直到他爬也爬不動，才能死在這條路上。

這才是他的宿命。

“路叔，我送你回去吧。”

許佳辰的聲音依舊溫和。

路仲軒帶著濃濃的愧疚和戰敗的頹喪，離開了會議室。

送走路仲軒，許佳辰面無表情地上了阿孝的車。

阿孝在後視鏡觀察了許佳辰的臉色，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辰哥，我已經派人跟著許靜了。”

許佳辰“嗯”了一聲。

阿孝等了兩秒，沒有下一步回應，準備啟程。

許佳辰突然幽幽地說：“阿孝，這些年，你累嗎？”

阿孝有些意外：“不累啊，辰哥，你怎麼問這個？”

許佳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想起初見雲亭的那天。

陽光下她的側臉如神祇般高貴美好，有些不耐煩地在車窗上輕叩著如玉般的手指。

而他不過是在昭南用盡辦法躲避跟蹤的過街老鼠。

“最近有談戀愛嗎？”

阿孝笑了：“有啊，剛換的，咱們酒吧新來的領舞。”

許佳辰也笑：“你小子，怎麼不能學學阿天，長情點。”

阿天有個初戀女友，據說是小學同學兼鄰居，兩個人風風雨雨談了十幾年。

馬上就要結婚了。

而阿孝總是和酒吧的女孩分分合合，卻沒見哪個能持續在身邊超過半年。

阿孝笑得有點苦澀：“辰哥，我這樣的，什麼樣的女孩願意跟？也就那些不在乎以後的姑娘，願意陪我浪費時間。”

許佳辰沉默。

阿孝想起許佳辰一遇到雲亭就喪失所有原則的表現，他暗惱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救道：

“我開玩笑的辰哥，是我不想談，阿天也是的，結婚那麼早幹什麼，被一個女人繫結一輩子有什麼好的，對吧？”

許佳辰嘆氣：“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福氣。”

阿孝也沉默了。

許佳辰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中的雲亭。

自從雲亭上次給他發過簡訊，他就在兩個手機上都存了她的號碼。

他很想問她：在做什麼？

明明昨晚才分開，這還不到二十四小時。

他卻好像半生都沒有見過她。

許佳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裡裝著雲亭昨晚給她的麵人。

他不敢摸。

握著竹籤，拿在手裡輕輕轉動。

小小的麵人雲亭隨著他的手指，在手心旋轉。

許佳辰眼底的溫柔足以融化積年冰雪。

放回麵人，他還是沒忍住，給雲亭發了條簡訊：

只有一張圖片。

一張麵人雲亭躺在盒子裡的照片。

雲亭收到簡訊，有些驚喜。

看到簡訊中的照片，雲亭捂著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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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給自己的麵人找了個小盒子。

不過許佳辰的麵人還在她包裡躺著呢，沒有任何特殊處理。

想到麵人可能會開裂，會損壞，雲亭急了起來。

她拿出那個小小木木的許佳辰，給管家宋叔送了過去。

“宋叔，你想辦法幫我把這個麵人儲存一下吧，要防腐、能儲存很久的那種。”

宋叔笑眯眯地答應了。

雲亭卻突然想起了，昊連毅的麵人也在她包裡。

她趕緊又跑回去拿下來，遞給宋叔：“這個也要！”

宋叔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麵人：“這個……應該是連毅吧？”

雲亭很開心：“怎麼樣，像吧？”

宋叔點點頭：“捏得確實像，但是這個氣質卻不太像他平常……”

兩人相視一笑。

宋叔接著道：“不過，連毅看著你的時候，倒有幾分這個呆樣。”

雲亭愣住。

已經是第二個人這麼說了。

她有些心緒不寧地回到房間。

手機上許佳辰的簡訊還沒有回覆。

游標閃爍，雲亭的心也跟著躁動不安。

怎麼會這樣呢？

連毅哥怎麼會對她……

但是好像一切都有跡象。

雲亭不想自欺欺人。

可是，許佳辰……

也許是他的忽冷忽熱，導致她耿耿於懷，不想放棄。

也許是他身上危險氣息的致命吸引，導致她錯把驚心動魄當成了動心……

雲亭迷茫地看著手機。

第一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