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雲亭睜開眼睛時,看到一雙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著她。
雲亭嚇了一跳。
瞌睡蟲都跑光了。
小照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雲亭一指頭點在他的額頭上:“你大早上在這專門嚇人呀!”
小照揉了揉被她點的位置,還是不說話。
雲亭有些好奇:“你一直不說話,是不會說話嗎?還是嗓子受傷了?”
小照搖搖頭。
雲亭不懂他什麼意思,但她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沒關係,帶你回家後,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孩子老不說話也不是個事兒。”
小照聽到去醫院,瑟縮了一下。
但是可能想到要帶他去醫院的人是雲亭,他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抗拒。
雲亭帶著小照進了浴室,她略有些嚴肅地告訴他:“今天要帶你回家咯,要好好洗個臉哦,如果可以的話,洗個澡更好。”
小照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衣角,看著雲亭期待的眼神,下定了極大決心一般,點了點頭。
雲亭欣慰地笑了笑:“那我幫你放水,你一個人洗,可以嗎?還是我讓連毅哥哥來幫你?”
小照瘋狂搖頭。
雲亭懂他的意思,他在拒絕昊連毅幫他洗澡。
她也不勉強:“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地滑。”
小照點頭。
雲亭給他送了身新衣服進來,在客廳等著小照洗完澡。
昊連毅接過客房服務送來的早餐,給雲亭擺好。
雲亭有些擔憂地問昊連毅:“這孩子進去洗了那麼久,怎麼還沒出來?你去看看吧。”
昊連毅把餐叉遞給她,點了點頭。
昊連毅的手剛剛握住浴室門,小照就已經溼漉漉地出來了。
他的頭髮之前一直亂糟糟的,油膩又隨意地團成團,洗乾淨後才發現,劉海和耳側已經很長,垂下來,像個秀氣的小女孩。
雲亭立馬放下餐具,走了過去:“你這傻孩子,怎麼不吹頭髮呢?”
她拿起吹風機,把小照摁在窗邊的沙發上,細緻耐心地幫他吹著溼發。
小照一開始有些緊張,看得出來,他非常不適應吹風機的聲音。
待雲亭溫柔的手指不斷輕輕按摩他的頭皮,他僵硬的肩膀逐漸放鬆,乖乖地坐在那裡任由雲亭幫他吹乾了頭髮。
昊連毅看著在窗邊陽光下細心照顧小照的雲亭,眼底的溫柔也如這春日陽光,滿得要溢位來。
給小照吹完頭髮,雲亭覺得自己的手臂有些酸。
她微微抬起手臂活動了下,小照很機靈,立刻站起來幫她捏著酸脹的肌肉。
雲亭樂不可支:“哪裡就用你伺候我了,快去吃飯吧。”
但不得不承認,能被這孩子惦記著回報,她心裡甜滋滋的。
三個人吃完飯準備離開酒店,回昭南。
路過許佳辰的房間,雲亭看到清潔阿姨正在屋內更換布草。
她垂下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失望。
回去的路上昊連毅開車,雲亭和小照在後座玩翻花繩。
她本以為小照是男孩子,應該不太會這種小女生小時候玩的遊戲。
沒想到他手指靈巧,翻起繩子異常熟練,好多他翻出來的花式,連雲亭都沒見到過。
兩個人嘻嘻哈哈玩了一路。
快到雲家時,小照看著地廣人稀、建築精美的別墅群,又開始緊張不安地扭動。
雲亭把他的頭攬在懷裡,安慰他:“別擔心,家裡只有我爸爸媽媽,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小照捏住雲亭的衣角,在手心搓啊搓,半天才點點頭。
或許是昊偉提前給江玉報了信,江玉早早地等在大門口。
兩天沒見媽媽,昊連毅的車子剛剛停穩,雲亭就飛撲過去撒嬌。
江玉摟住女兒,親了親女兒的額頭。
昊連毅把車停在車庫,帶著小照走了過來。
雲亭趕忙拉著小照的手,給媽媽介紹:“媽媽,這是我撿、額,偶遇的一個小弟弟,叫小照。”
江玉溫柔親切地拉著小照另一隻手:“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屋坐吧。”
小照被她拉著的手輕輕一顫,下車之前,他強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抗拒的情緒,卻沒想到雲亭的家人和她一樣善良溫柔。
江玉沒有忘記關心昊連毅,一直詢問他,在外面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事,還習不習慣。
雲亭看著好笑,打趣媽媽:“您還說我把連毅哥當成剛出獄的,您問的這些問題和問剛出獄的犯人有什麼區別?”
無錯書吧江玉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小腦瓜:“就你調皮。”
雲亭吐吐舌頭。
小照始終緊張地坐在沙發上,摳著自己的手指。
雲亭拿過點心遞給他吃:“嚐嚐,我們廚房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小照怯怯地拿了一塊桂花栗子糕,甜而不膩,香糯軟滑,他眼睛都瞪大了幾分,兩口吃掉一個。
雲亭笑,又給他端來各式的糕點。
小照都照單全收,每樣都吃得極香。
江玉開著玩笑:“看來該給我們的點心師傅發個紅包了,難得孩子這麼捧場。”
雲亭卻制止了小照繼續伸向點心的手:“等下還要吃午飯,小心吃多了。”
小照看著點心嚥了咽口水,卻很聽話地縮回了手,一動也不動。
見這孩子如此聽雲亭的話,江玉意外之餘,對他也多了幾分喜歡。
她親切地詢問小照:“你叫小照對嗎?你家裡還有別的人嗎?”
小照的眼神瞬間黯淡,他搖了搖頭。
江玉也發現小照是完全不說話,也不發出聲音的。她有些擔心地看了雲亭一眼,低聲道:“下午要不要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雲亭點頭:“我也是有這個打算,看看他到底是什麼原因無法講話,按理說,能聽到就能說呀……”
江玉安慰起雲亭:“沒關係,這孩子看起來是個聰明機靈的,應該問題不大。”
雲亭挽住媽媽的胳膊,順勢躺進江玉的臂彎:“媽媽真好,媽媽真善良。”
江玉愛憐地摸著女兒的頭髮。
小照看著母女兩人的互動,羨慕在眼底一閃而過。
許佳辰早早就離開了酒店。
他昨天為了陪雲亭,推掉了和路仲軒等人約好的股東大會。
路仲軒看到他,卻沒有半分責怪,而是關心地詢問:“佳辰,昨天是身體不舒服嗎?”
許佳辰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沒有的,路叔,昨天臨時有點事。”
路仲軒鬆了口氣,他是真心希望許佳辰好好的。
自從他被許靜綁走,許佳辰帶人去救他,路仲軒覺得他只有牢牢抱住許佳辰這棵大樹,許靜才不會悄無聲息地再次狠下毒手。
許佳辰能明白這種心理。
人各為己,一時的交好也都是利益的衡量。
他不介意自己因為利益被人考慮。
誰會像雲亭那個傻丫頭一樣,也不管他的過往,不管他的為人,就敢那麼鄭重地許諾:
“不過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在。”
許佳辰覺得自己魔怔了。
在哪裡、幹什麼,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雲亭。
幾位股東陸續到齊,許佳辰為表歉意,親自給其他幾個股東倒了杯茶。
“昨天臨時爽約,實在是有不能推脫的急事,感謝各位叔叔的包容和諒解,佳辰銘記於心。”
他誠懇地向幾人道歉。
這些人都是路仲軒多年的合作伙伴,和許佳辰也算老相識,都是看著他打拼過來的。
心裡對許佳辰頗有些敬畏。
在許偉業幾乎一手遮天的昭北,許佳辰一個剛畢業的小夥子,硬生生用幾年時間就建造出自己的勢力圈,後生可畏。
他們自然不會上趕著得罪他。
“佳辰啊,有急事我們也都理解,正好昨天我們也去趕了次集市,放鬆了一下,你倒成全了我們啊。”
許佳辰微微一笑,又給說話之人斟了杯茶。
“至於路總要把玉石生意轉給你的事,我個人是贊同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嘛,我們這些老傢伙,衝勁和闖勁都不如你們年輕人,乾脆啊,交給你們去打拼,肯定是最好的!”
幾個人都七嘴八舌地附議著此人的發言。
許佳辰聽著這意料之中的恭維,臉上只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並不說話。
“我不同意。”
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突然響起,屋內討論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