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著雨的夏夜,戴著羊角帽化肥袋子的袁湘和醋姑娘收拾了“女厲”的枯骨,埋葬在路邊,就並肩向前走,走過了巨幅的青紗帳,走過了掩映在夜幕裡的一個個村落,走過浮滄山曲折起伏的盤山公路,來到了水月村的街道上,停在一家雜貨鋪門前,也就是袁湘的家。
袁湘從書包裡拿出鑰匙,開了門,對醋姑娘說道:“請進吧。”
“裡面好黑。”醋姑娘依舊站在原地。
“我進去開燈。”袁湘走入,在右手的牆壁邊摸索了片刻,找到拉線開關。
輕輕一拉,“嗒”的一聲,頭頂的白織燈亮了起來。
袁湘回身,站在門口:“進來吧。”
“嗯。”醋姑娘走入。
醋姑娘見袁湘還戴著羊角帽的化肥袋子,主動近前:“都到屋裡了,還戴著,你難道不知道‘在屋裡不能打傘’的說法嗎?羊角帽就是傘。會長不高的。”
幫袁湘取了下來。
“你還說我,你不是也一樣!”袁湘也溫柔地伸過手去,幫醋姑娘拿下化肥袋子。
一起摺疊好,袁湘拿過,走到櫃檯後,放在擺放雜貨的櫃檯下面,又走回到醋姑娘身旁。
袁湘發現醋姑娘的目光在櫃檯和櫥窗上有所停留,就說道:“你救了我的命,應該好好報答你的,可是我還很小,能力有限,這裡陳列的有油鹽醬醋,還有各種汽水零食,油鹽醬醋吃不了,但是如果你有喜歡的汽水零食,就不要客氣。我請!”
“真的可以嗎?”醋姑娘有點動心。
“如果有中意的,就儘管說。沒關係的。”袁湘很大氣地說。
“叔叔阿姨不會責怪嗎?”醋姑娘還有顧忌。
“我爸爸媽媽······他們不會見怪的。”袁湘臉色憂傷,還是很爽朗地說道,“如果他們知道你對我的恩情,就算我把這兩間鋪子送給你也不會有二話。”
“那我不客氣了。”醋姑娘不再扭捏,“櫃檯上的彩虹糖、冬瓜糖和果丹皮就不錯。”
袁湘道:“明白。”然後依次拿了些,放到醋姑娘手裡。
醋姑娘開心不已,說道:“多謝!”
袁湘道:“不客氣。二樓有客廳,我帶你去。”袁湘說著去關上門,上了門閂,又道:“我去後面院子的廚房裡煮飯,你邊吃邊等。”
就要拉著醋姑娘上樓。
“袁湘,大部分男孩女孩回到家,都會有父母等待著他們,然後端出熱氣騰騰的飯菜。”醋姑娘有豐富的人間閱歷,“你的爸爸媽媽哪?是不是在別的地方工作,沒有回來?”
袁湘沒有說話,眼睛裡閃爍著淚水。
剛才說到爸爸媽媽她還能強自鎮定,現在又提,就止不住心中的悲傷了。
兩個月前,一家三口到市區逛夜市,夜深人靜,準備找酒店入住,卻遇到數名神域人,以獵妖為生的神域人,袁湘的父母為了掩護她只得應戰。
袁湘被父母催促著跑開,邊跑邊回頭,邊回頭邊流淚,看到父母被神域人的神域之力“風旋”吸住,身體扭曲變形,飛入了漩渦中間掌心大小的黑洞裡。
醋姑娘見袁湘如此,知道說了錯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我只是在你家裡住一晚,只是客人。”
“我的父母不在,這是事實。”袁湘很坦然,沒有半分見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剛剛提到‘叔叔阿姨’的時候我就不應該隱瞞的,可是在我心裡,覺得爸爸媽媽還在我身邊,還沒有死去······”
袁湘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醋姑娘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雙手裡還拿著零食:“我其實和你一樣孤獨,我是醋姑娘,是生在晉地釀醋世家醋甕中間的小妖怪,或者小神仙,歸天上的醋神來管,從來沒有爹孃。我們兩個能遇到,或者也是一種註定的緣分。”
“你是妖或仙,而我是白猿妖。”袁湘擦去了眼淚,“在這方面,我們也有點像。”
“對。”醋姑娘鬆開袁湘,用右手在兩人的額頭處比了比,“身高也差不多。”
“有這麼多相同的地方,所以我們是註定要成為好朋友好姐妹的。”袁湘以渴慕的眼光望著醋姑娘,“我家的房子足夠我們兩個居住,你能否留下來,我們一起吃飯,一起休息,一起去上學讀書,看電視,看桃花,分享開心痛苦的事,形影不離,甘苦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