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什麼簡單的?
如果他沒聽錯,李適河是在教他逃跑?
李適河趁以池發愣,接著說:“以池,你應該清楚我當初為什麼要花重金拍下你。”
因為要做棋子。
在以家十九年,以池比誰都更清楚這一點。
“我跟以熙結婚的時候收到過很多親戚朋友的惡意和詆譭,”李適河看起來是要跟以池促膝長談,短暫的放下了他的姿態,“因為他們覺得我是個beta,是個爛大街的性別,配不上頂級alpha。”
“但我從沒覺得我自已配不上誰,beta雖然佔性別比例的百分之七十,可我是獨一無二的,以熙說,她就喜歡我這一點。”
“但隨著惡意越來越多,我陷入焦慮,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別人,開始疑心疑鬼,擔心以熙會遇到一個契合度高的omega拋棄我。”
“……我以為有個孩子那些惡意就能減少些,於是想盡辦法、受了很多苦,可以說是拿命換來了紀奈。”
“但以為終究是以為,因為紀奈只是個普普通通的alpha,所以那些辱罵、譏諷並沒有消失,以他們的話來說,我是個基因殘缺的beta,所以只配有一個基因殘缺低等級的孩子。”
李適河越說眼睛越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以池平靜地望著他,情緒沒有絲毫起伏。
李適河在他這裡,是不值得可憐的。
“你知道是在什麼時候他們的謾罵嘲諷才開始消失的嗎?”
以池不語。
李適河自問自答,“是在有了你之後。”
以池抬起眼睫,聽得有些不耐煩,看了眼腕錶。
“很多人不知實情,以為你是我親生的,當他們知道你是S+omega的時候,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很諷刺吧?”李適河笑了笑,“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再怎麼討人喜歡,再怎麼多才多藝,沒用。一個人的價值是靠資訊素評定的。”
以池不想再聽李適河說他的人生感悟,直接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想,讓紀奈承受我承受過的白眼。”李適河說,“所以他必須有一個,資訊素頂級的孩子。”
以池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讓人後頸發涼的預感從來沒有錯過。
“現在帝國生育率低下,別說S+,十個人裡面能有一個AO都是奢侈,十幾年前能靠拍賣高價拍出來個被棄養的你,現在卻沒這麼好的事了。”
“普通AO誕下S+的機率為百分之九,但你和項言禮的孩子,是百分之一百。”
以池瞳孔地震,已經能預知到李適河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他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唇。
“你想用孩子換取自由的思路是對的,但以池,你太天真,你以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地方就這麼大,就算你跑去國外我也能把你給揪出來,時間問題罷了。”李適河說,“你本來就是顆棋子,用廢了榨乾價值了我自然會還你自由,堂堂正正的自由。”
以池唇色有些蒼白,他抓緊衣袖,明白了一切,“所以我的最後一絲價值是……”
“把你的第一個孩子,過繼給紀奈。”李適河冰冷、無情地說。
以池怔住,明明什麼都沒幹,只是安靜地坐在這裡聽李適河說話就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苦澀、嘲諷地笑了笑,隨即抬起溼潤的眼眶,“你想讓我的孩子認以紀奈做父親?你覺得項言禮能同意?”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李適河顯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對答如流,“等你有了,找個理由跟他離婚就是了。”
“……”
以池的眉心微微猙獰,下顎止不住地打顫。
跟李適河在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叫了這個人十九年的父親。
此刻是他最接近李適河真面目的一次。
“你早就預謀好了。”以池的血液在腦內瘋狂湧動,“所以我一到年齡你就讓我去相親,讓我結婚。”
“是。”李適河說,“但以池,你不用把自已想得多可憐,你能跟項言禮結婚我也付出了很多。”
“如果不是我十幾年來對你的培養,領著你見識各種世面,讓你出盡風頭,富人圈裡的老頭老太太怎麼可能對你讚許有加,爭搶著讓你做兒媳、孫媳呢?”
相親前李適河大度地讓以池選一個喜歡的,第一次沒有全權操控,並不是他良心發現真心希望以池能找到個喜歡的alpha共過此生,而是那些來相親的人,誰都可以。
選誰李適河都會滿意。
李適河不在乎以池的隱私會不會被洩露,不在乎以池的臉面,不在乎以池被罵,不在乎會有alpha對著以池的資料意淫。
登報,只是為了讓富人圈裡那些愛看報的老人們看的。
鋪墊這麼多,只是為了給他的好兒子以紀奈,留下一個頂級資訊素的孩子。
因為S+alpha和S+omega的孩子,百分之百是S+。
以池的心空了一塊,是實在沒想到,自已竟是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李適河養他十九年,沒有養出一絲感情。
以紀奈說的對,以池的一切都是他的,甚至是孩子,都是他的。
“以池,只要你答應。”李適河說,“你就可以走,我可以跟你斷絕父子關係,到時候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我不會去找你。”
“……”
以池的睫毛顫啊顫,情緒像狂潮一般攪得他全身都是痛的。
李適河還在說:“你在猶豫什麼?你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你是S+omega,到哪裡都會吃香,和項言禮離婚後我可以幫你改身份,我帶你去洗標記,你可以忘記在滿城的一切,忘記我。”
真是令人心動的一場談話,反正他一開始的計劃也是用孩子引李適河的注意然後逃跑,現在話說開了,事情更容易了些,他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不用躲藏不用害怕被找到。
為什麼不呢?
為什麼不呢以池?
答應他啊,答應他啊。
以池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說不出一個字。
李適河是個優秀的談判者,相比起情緒激動的以池,他淡定的多。
好似勝券在握。
事實也的確勝券在握。
以池的指尖摁進手心,摁到他疼得牙關打顫,終於說出話了:“會對ta好嗎?”
李適河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ta’是誰。
他笑道:“當然。”
以池心死一般地閉上眼睛,說:“好。”
“我答應你。”